一九七一年元月二十五日，市工业局、红星轧钢厂、红星试验厂、红星化工设备试验厂全体中层干部以上会议，在红星礼堂召开。
会上，各个部门做了充分的工作情况汇报，王胜文最后做了总结性发言，肯定了工作成绩，指出了存在的问题，提出了今年发展的目标。
当王胜文提出，按照市政府的指示，今年将成立红星汽车厂和红星化工厂的时候，会场上简直就是群情振奋了。
王胜文当然是清醒的，他知道任务还得自己干，至于其他人，除了往里边塞人之外，不给自己添麻烦就算不错了。
中午聚餐，领导班子一帮人终于凑齐了，以王胜文为首，孙伟和肖华厂长排在末位。
酒，当然是要喝一圈，每个人带酒，都把这一年经历的酸甜苦辣说了一遍，其中宋鲁副局长最兴奋，秦副局长最失落，韩副局长最圆滑，孙业平厂长提出的问题最尖锐，至于局办公室的白主任，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头喝酒。
王胜文当然是要求他们每次都把酒杯里的酒都喝干：一切都在酒里面。
领导班子成员喝完，中层干部他们还在喝，反正明天就放假了，喝多了也没事儿，一年到头，这才是最欢乐的一天，今年工资又普遍涨了半级不说，每个人还发了辆小汽车，至少今年出去走亲戚，可以出去炫耀一下了，倍儿有面子。
王胜文家里，只有张灵儿、刘岚两个人参加宴会，其他人都请了假。
最亏的是秦淮茹，如果她肚子不大，本来是可以参加自己那一桌的，因为孙伟都参加了。
喝完酒，王胜文选择离开轧钢新区，没办法，送礼的人太多，只能是选择躲出去。
于虹开着车，后边带着一车的礼物，先来到老宅子，刘玉清和亓燕青两个新人便迎过来，王胜文指指后座和后备箱：
“卸车，卸完了再让于虹回去拉两趟。”
亓燕青抱怨一句：
“哼，来了就让我们给你干活儿。”
王胜文提着一根猪腿回答：
“不愿意干拉倒，不愿意干不能吃，反正都是好东西。”
刘玉清惊呼一句：
“唉呀，还有这么好的一大块腊肉，这玩意儿我最爱吃了。”
杨荣的妈妈立马伸手给她夺过去：
“都是四川人，凭什么给你？”
姚妈妈赶紧来劝：
“家里肯定挺多，你们爱吃，让于虹再带过来就可以了，何必去抢？于虹找找家里有没有小米杂粮，带一些过来，我们喜欢熬粥喝。”
于虹卸完货，答应了一句就走了，几个人边收拾东西边聊天，王胜文先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吴妈：
“吴妈妈，这是陈雪茹从港岛给你捎来的钱，您收着。”
“嘿嘿，这个小妮子还记着我，其实我这里钱足够花的，平时我也花不到钱，买菜都是姚妈妈花。”
魏妈妈说道：
“王厂长，今年过年我也不回去了，家里他俩过年都说值班，孩子也不用我照顾，都去他姥姥家了，自从你提拔了我儿子，他岳母家明显是巴结上了。”
“对！不回去，咱可不能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郎安慈的家人李妈妈恨恨地说。
王胜文问杨妈妈：
“我岳父呢，真回四川了？”
杨妈妈很是不屑：
“切，他就是愚孝，你说这边这么忙，他还非要回去看他父母，家里兄弟姐妹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刘玉清连忙解释：
“咱们四川人不都是过年回家吗，杨妈妈你不能怪他。”
亓燕青也说：
“我们山东也是，过年都要回家的，但是我父母已经去世了，我让我姐给我大哥捎回去钱了。”
潘妈妈叹了口气：
“唉，我这还是第一次在外边过年，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潘小莲回答：
“妈，你不用管家里的事儿了，说好了你以后跟着我，现在我怀了孕，你得老老实实在这里照顾我。
过了年我哥哥和弟弟都会过来看你的，你就安安稳稳地在这儿过日子就行。”
王胜文问了一句：
“你弟弟在哪儿工作？怎么上次咱们回去没见到他？”
“他复员以后，在下边乡里的供销社工作，所以你才没见到他，不过过了年他会来看咱妈，你见见他吧。”
“娶妻生子了？”
“嗯，娶了个当地的姑娘，也生了俩孩子，不过都是女孩儿。”
王胜文想了一下，然后对她说道：
“鼓锣巷那边，有翠花姨买的很多小院子，你明天收拾出一个来，来了，让他们住那儿。”
潘小莲连忙解释：
“老公，不用的，慧珍姐和牛丽姐在我们厂附近也买了几个院子，我已经收拾好一个了，他们来了可以去那儿。”
亓燕青连忙说：
“她不要我要，以后我来了可以住。”
王胜文训斥一句：
“你怎么这么能霸占？以后来了就住在崇文院，哪儿也不能去！”
刘玉清跟上一句：
“就是，住到家里多方便，离火车站还近。”
姚妈妈提醒一句：
“我在那边还有个院子，你们用也可以。”
王胜文说：
“姚妈妈，你别听她们矫情，其实崇文院住得开。”
于虹又回来了，这次带过来更多东西，不但有腊肉，还有小米杂粮，甚至蘑菇木耳都有，还有六只鸡。
姚妈妈一看就笑了：
“嘿嘿，怎么还有给送鸡的？”
“红星四合院里的刘海忠给送的，我让他送了你们拿来炖王八吃。”
于虹又问：
“老公，周琴姐让我问问你，那个郝冬梅怎么办，她今年刚过来，没回家过年。”
“周琴还真收了她当徒弟？”
“当然了，你不是安排她去妇产科的吗？”
王胜文想了想：
“这事儿还真难办，她虽然是过来学习的，但是她也算是高干子弟了，招待不好可不行。于虹，你是东北人，说说应该怎么办？”
“要不你给她分套房子吧，反正咱们医院那边的房子还有空着的。”
“行吧，这事儿就由你去办，安排她过年值班，然后给她带过一些东西过去，反正家里有，不用出去买。
回去你问问刘岚，给她个小的房子就可以了，如果她害怕，你可以经常过去陪陪她。”
于虹一跺脚：
“哼！高干子弟就是好，我来的时候你都不照顾我，让我等了那么长时间。”
“行了，别抱怨了，我那是考验你，最后还不是把最重要的工作交给了你？
再回去拉一趟，我记得家里有郭厂长带过来的鹿茸，给姚妈妈带过来让她泡酒喝。”
一听他这样说，姚妈妈满心欢喜拉着他就进了自己屋：
“嘻嘻，就知道你忘不了我！”
……
安抚好老太太们，自然要去老山院，刘玉清和亓燕青两个人当然要跟着一起去。
一进老山院，两人都吃了一惊，刘玉清问：
“胜文，咱们家原来也是大地主吗？这院子比我原来住的那个可是大多了。”
于虹赶紧驳斥：
“咱们家可不是地主，这是胜文的养父给他留下来的，是个前清王爷的院子，土地主肯定比不了。”
王胜文并不在意她们说什么，直接去了贾张氏住的院子。
“翠花姨，核桃栗子都拿过来了？让孩子们砸了吃。”
“嘿嘿，你还提核桃栗子，秦汉和王刚俩孩子，自从来到这儿，就没闲着，光捣鼓那玩意儿了，他们扒了，勉强能供上大家吃。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过年给我送东西的人这么多，都找到这儿来了，还好，都是张家屯和秦家村的人。”
“唉呀，还不是因为你有人气？子孙们都给你送东西，说明他们心里有你，有人孝顺你当然是好事儿，你也别嫌他们烦。”
贾张氏笑得满脸褶子：
“嘿嘿，这就看出差距来了吧，秦淮茹就没一个给她送礼的，没脸见人只能躲进后院了看孩子。
她快生了，生完了还不是得麻烦我？”
“那绝对是，咱们家的孩子，你不能不给她看。
过完年我带你再回老家一趟，去看看玉贵姥爷和我小舅，可以吧？”
贾张氏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嗨，别提了，今年过年你大舅二舅和小舅，全来看我了，我怕影响到孩子们，请他们在外边吃的饭，他们都说我是过的神仙一样的生活，嘻嘻。”
“对，以后家里来了客人，都在外边吃，路口那个小餐馆就不错，你可以在那儿定个点，反正我知道你手里有钱花。”
“嘿嘿，还真是，以后就按你说的办，你快去后院看看你那帮孩子们吧，都快乱成一锅粥了，我到门口去等着收礼，秦淮茹的父母说今天过来。”
“行，我让秦京茹陪着你接待，淮茹姐肚子太大了，不方便出门。”
王胜文反身回到车里，拿出来两大包馒头，其实都是泰山老奶奶的贡品，提着就进了后院的厨房。
厨房里，魏妈妈正领着两个老太太在收拾食材，看到王胜文进来，笑嘻嘻地说道：
“嘻嘻，我就说你会带馒头过来，她们还不信，唉呀，你带馒头也不能带这么多吧？”
王胜文指了指袋子：
“没关系，现在放得住，馏了慢慢吃。你们慢慢做吧，我去前边看看，记住，明天要包饺子，记得拌好馅子腌上，特别是牛肉馅的。”
走进四重院的大客厅，一大帮怀了孕的女人都在，王胜文挨个抱了抱：
“你们可算是凑到一起了，今年过年咱们就在这儿过，可以吧？”
说着，指了指秦京茹：
“京茹，你去前边看看翠花姨吧，她说今天淮茹姐的父母要过来，你和她去招待一下。”
肚子最大的秦淮茹跟上一句：
“接待他们干什么，非要赶到这个时间才来，还不是想蹭晚饭吃？让他们把东西放下，自己回去就可以。”
王胜文连忙摆摆手：
“不能这么做，晚上让京茹带他们去路口那个小餐馆吃一顿好的，京茹，你到后院叫上秦汉、秦丝、秦弦一起过去。”
秦淮茹嘟囔一句：
“管他们干什么，平时就住在轧钢新区家属院里，一点也帮不上忙，过给我哥和我弟弟们看孩子了。”
王胜文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秦姐你可别这么说，老一辈的事儿咱别管，不麻烦咱们就很好了，说不定春雨哥也一起过来，今年刚提拔成车间副主任，人家是来感谢咱们的。
现在在外边工作的人，大家说说一年的情况。”
白洁说道：
“我那边没什么事儿，家属院已经建好了，连易中海都从四合院搬过去了，他们家还请了保姆。
现在我们那边的生产，一切都正常，就是材料有些供应不上。”
王胜文点点头：
“行吧，只要你们那边的屠宰场一切正常就可以，就先不要管畜牧机械的生产了。今年黄部长那边我仍然送了礼，他说材料问题他会给你们协调好。”
南云云说道：
“我们那边一切正常，过完年我需要尽早回去，还有广州来学习的人呢。”
季小庆马上跟她一句：
“姐，我们那儿来的人你不用多操心，他们说过年放假来城里玩玩，然后再去长城玩玩。”
王胜文问她一句：
“你舅舅回广州了？”
“嗯，年前回去了，孙厂长还给我们发过去了设备，他需要回去搞安装。”
王胜文又问南云云：
“南姐，你们厂里的郑世君真调去临沂了？”
“那当然，人家调过去，当了临沂市的畜牧局局长。”
王胜文笑了笑：
“看来他们两口子还真要离婚，曲厂长这下又要头痛了。”
白丽说了一句：
“弟弟，我们厂里的情况你知道吧，我就不用汇报了。”
王胜文指了指她：
“你才最该汇报，你说你一个轻工业局的局长，总掺和鞋厂的事情干什么？人家苏庆芳会烦你的，我告诉你，你以后老老实实蹲在局办公室里养胎，不许再去鞋厂了，鞋厂离开你还不行了，看把你能的。
琪兰姐，明年等她生完孩子，给他们局个空调器上的配件干，我还就不信治不了她了！”
白丽嘟囔一句：
“肯定是我哥哥又跟你告状了。”
于小群说道：
“其实我们的空调器已经生产出来了，都让刘建荣和朱建民发到他们爸爸的部队里去了，厂里一件也留不下。”
王胜文又点点头：
“嗯，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军需品有特权，琪兰姐，你让他们及时给钱。
另外，过了年港岛那边会派人过来学习，可能是向美美的哥哥带队，你们接待好就行。”
姚琪兰也嘟囔一句：
“年前广州的人，年后港岛的人，他们还真麻烦。”
“你少抱怨，说不定你们以后出口创汇，还需要人家向东方帮忙呢。
我是这样规划的，港岛生产的空调器，都卖给小日子和棒子，广州那边生产的产品，都卖给欧美国家，至于港岛和宝岛的市场，就交给你们了。”
“这还差不多！我们也可以出口创汇，那就饶了你。”
牧春柳开始汇报：
“老公，我们厂里一切正常，今年产值一个亿，是不是级别可以提上去了？”
王胜文又点点头：
“要升级你可以和张岩福他们一起办，让他找找你们的区长书记，这事儿，我们市工业局不好插手。”
于小群跟上一句：
“姐，其实你们办晚了，我们洗衣机厂去年就升了级，现在我们可是正处级单位。”
王胜文责备一句：
“你们还不是沾了人家小李子的光，说实话，别看他们爷俩不对付，人家小李子他父亲，是起了作用的。”
韩静怯生生的说了一句：
“老公，我汇报一下可以吧？”
王胜文笑着看了她一眼：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说呗。”
“我爸说他在那边招工，收了不少钱，给咱们拿过来一百万。”
王胜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收了就收了吧，把事儿给人家办成了就可以，你平时也用不到钱，都交给娄晓娥吧，让她给咱们家存起来。”
“嗯，我已经给了娄姐姐了。还有韩处长说他想当那个电厂的厂长，让我给他说说情。”
王胜文又点点头：
“这事儿我知道，他起了私心了。你说你那个大侄子怎么回事儿，合着派他去延庆，是派他去挖人家祖坟去了啊，怎么今年过年回来，给我拿回来这么多古老的东西，肯定是挖了别人的祖坟了。”
韩静笑了：
“嘿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他们搞基建，还真挖到明朝的古墓了，不过里边的好东西，他都给你收回来了。”
王胜文又摆摆手：
“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不要宣传出去，他愿意当那个厂长，只要他同学柴存新不反对，我是没什么意见。”
“知道了，我回去告诉他。”
柳叶左右看了看：
“该轮到我了吧？”
“你说你说。”潘小莲豪横地回答一句。
“老公，我们那边一切正常，过了年我和我姐夫要去秦皇岛出差，我们要去看建码头的位置。”
“你怀了孕，出入小心一些，知道了吗？”
“老公你真体贴。”
潘小莲仍然是豪横的声音：
“我们厂里没问题，二月份我哥哥那边轮胎就送过来了，看来五月份之前装载机就可以生产出来。”
王胜文点了点头：
“嗯，过完年告诉宋红兵，液压油缸的生产不能停，一定要坚持生产并且加快速度。
至于你哥他们厂，我给了他们新任务，君威的任务，以后有他们忙的了。
还有，我给他们画的河运船舶的图纸也画完了，这次你哥哥弟弟过来，就让他们给那边工业局捎回去吧。”
站在门口的亓燕青一声叹息：
“唉，没想到老公这么忙，忙完外边忙家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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