凨一时被气笑了。
局面再次陷入了僵持。
他知道眼下的状态，他们二人无法顺利沟通下去。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既然天被聊死了，那么他再创造一个新的话题就好了。
他手指微抬，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他将卫琛残留的一缕灵识放了出来，那宛如萤火般大小的灵识颤颤巍巍的循着苏荛的方向飘去。
“这是……？”她很快便注意到了面前的小东西。
燕云舟刚想出言解释，被凨给抢了先：“一缕灵识，是从崩塌的幻境中出来的。”
她能从那缕灵识的身上分辨出卫琛的气息。
不过想起他们现在身处魔界当中，将三千尺搅得一塌糊涂。
刚刚又语气不善的和凨扯了几个回合，如果贸然开口留下卫琛的灵识，恐怕他不会轻易答应。
加之云水十二州内对于魔界的传闻，她亦是略有耳闻。
修仙者的每一处对于魔修来说都是极为美味滋补的宝物，加之魔修的本性使然，很少会有人能在他们的嘴巴下讨要东西。
不过一想起卫琛的模样，她的心中便生出说不清的憋闷。
她低头看着卫琛留下来的溯回，陷入了沉思。
自从幻境崩塌后，她便已经意识到了卫琛身陨的事实。
但除了这束缚他一生的东西外，卫琛再也没有留下来任何与自己相关的物件。
这一点对于她来说十分的遗憾。
她深感卫琛不应该迎来这样的结局。
所以眼下对于那缕孱弱到马上消失的灵识极为珍视。
她应该将他带走，至少不应该让他埋身于这种肮脏的地方。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想清楚这些后。
她向前迈了几步，来到了凨的面前。
此时的凨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现在虽是疲惫不堪，但依旧微微躬身，做出了一个身为嵊幽谷嫡女应该做出的礼数，几乎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不过这种周全的礼数在凨看来却十分的碍眼。
“我们误入三千尺中，所造成的损失可以全部折合成灵石赔付给你。这缕灵识是我的一位故友，他未能逃出幻境身陨于此，无论于情还是于理，此刻我都不应该将他抛下。”似乎在幻境内哭了太久，以至于她现在的声音依旧能听出喑哑的动静。
她对于凨的身份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加之之前他来到骊州境内，在三大宗的面前依旧保持着游刃有余的交涉态度。
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从他的气度和身侧的白梓身上，不难看出他的不凡。
眼下向他恳求总是没错的。
凨状似无奈的摊了摊手，那样子似乎在说苏荛多虑了：“你想要做什么不必来问我的意见，只管带走就好。”
苏荛听后忍不住惊讶的看向他。
“当然了，前提是这缕灵识愿意和你走。”凨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个玉髓雕饰的宝盒。
用来盛装那缕灵识再合适不过了，而且玉髓对于灵识有着不错的滋养。
她慢慢俯下身子，对着那缕飘忽的灵识轻轻唤道：“卫琛……”
灵识在听到她的呼唤后，竟然呆愣了一下。
它缓缓的向她的方向飘去，最后又停在了半空中，不知再犹豫什么。
她没有心急，只轻轻的摆了摆手：“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带你一起回嵊幽谷的吗？眼下，也该随我一起回去了吧。”
她的声音十分的轻，似乎怕惊扰到那缕孱弱的灵识。
但就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在场的几个男人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果然，她的话起了作用。
灵识只矜持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奔向了她。
先是围在她的身上转了几个来回，似乎是想和她亲热。
不过最后被苏荛不客气的握在了手中，三千尺毕竟是魔界的腹地，周围的瘴气尤为的浓郁。
如果再随它的心情耽搁下去，只怕坚持不到嵊幽谷，它便会被那些瘴气所吞噬。
等她将灵识装入玉髓宝盒内小心的收好后。
她想起了在幻境中见过几面的李氏，既然卫琛的灵识都能存有一丝的保留，那么李氏呢？
她抱着这样的期待，问道：“你可曾见过一个女子？”
她将李氏的样貌大概比划了一下。
没想到凨立马便给出了答案：“你想找的人应该随着幻境一并消失了。”
他大概看出了苏荛眼中欲言又止的请求，遂又无奈道：“看我也没用……生死自有定数，她能在三千尺内幻化出幻境已经算是十分稀罕的事情了，要想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保留灵识？岂不是痴人说梦。”
她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种可能性的渺茫，但是亲耳听到的感觉还是有些难受。
“那人对你很重要？”凨完全不能理解她那满脸落寞的样子。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其实她和李氏并没有太多的交集，那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要说二人之间生出了情谊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要说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为了还卫琛一个圆满吧。
凨蹙眉思索了半天，忽然拍手道：“那不如这样吧，若是日后你想来祭奠，可自由往来于三千尺重，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怎么样？”
苏荛定定的看向他，眉眼之中有些深沉：“多谢。”
似乎意识到自己态度中的公事公办，照比凨的举动有些不近人情。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尽快差人送灵石过来。”
正说着。
她的视线落到了那方玉髓的宝盒上：“今日我欠了你一份人情，倘若有机会，日后我单凭凭你差遣。”
话音刚落。
两道自半空中陡然炸开的白光向二人的手腕处飘去。
光晕最后隐没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凨完全没有料到苏荛会对这一次的承诺，做出如此郑重的回应。
她甚至用言灵作为约定，以此来履行自己许下的诺言。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光洁的手腕，上面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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