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皇宫甘露殿内。
身披玄黑龙袍的李世民，负手而立，其目光掠过侍从无舌手中托举的绯红织物。
那是一件“工艺精良”、“设计独到”的大红色圆领窄袖，束身毛衣裙。
随后，他缓缓转移视线，将深邃的目光投向殿中的李孝恭，试探性地问道：
“族兄，这就是你要给朕看的祥瑞？”
李孝恭咧嘴一笑，重重点头。
“没错陛下，这确实是祥瑞。”
李世民探出右手，仅以两指精准地钳起那件绯红长曳的羊毛裙裳。
察觉到羊毛裙上的粗粝触感后，李世民的嘴角狠狠一抽，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波动。
[这衣裙不仅难看，而且还刺挠得要命，谁家好人穿这个破玩意啊？]
想归想，嫌弃归嫌弃。
东西毕竟是眼前这位向来谨言慎行的族兄送来的，想来这祥瑞一说，必有其道理。
丝毫没有看出端倪的李世民，沉吟片刻，强忍着浑身刺挠的感觉，挤出一丝笑容。
“族兄，朕观摩许久，只看出此物材质特殊，样式古怪。除了其略有张力之外，并未察觉其有何特别之处啊？”
“而且，这衣服材质未免太粗糙了些，腰肢处也太纤细了些。”
“穿这样的衣裙出门，未免有些不太文雅。”
李孝恭咧嘴一笑，也不再卖关子了。
“陛下所言不差，臣昨晚初见此物时，也有同感。”
“可是陛下，有所不知。此物虽然摸上去粗糙，但是它内有乾坤。”
言语间，李孝恭抬起手，如同抚摸爱人一样地轻抚着那件大红色毛衣裙，满脸的痴迷。
接着李孝恭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世民。
李世民心中一紧，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李孝恭如此炽热的眼神。
李世民刚要开口训斥，便听到了李孝恭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的声音。
“陛下啊，这衣裙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是御寒效果极佳。”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的材质，获取极其简单，且价格极其低廉。一旦推广开来，我大唐将再无冻死之人啊！”
“臣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李世民微微愣怔，随即一把抓住李孝恭的胳膊，五指因为用过猛，都有些发白了。
“族兄，此言当真？”
李孝恭咧着大嘴，重重点头。
“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让内侍穿上一试。”
李世民闻言眼前一亮。
无舌听罢此言，主动上前一步，请命道：
“老奴愿为陛下犬马之劳。”
李世民斜了无舌一眼，一把扯过大红色毛衣裙，正色道：
“此物关系苍生社稷，朕身为一国之君，自当亲力亲为。”
说着，李世民便迫不及待地展开衣裙，作势便要将其穿到身上。
“族兄，这衣裙连个系带都没有，该如何穿啊？”
李孝恭扫了一眼陛下宽阔雄伟的腰肢，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束腰窄袖的毛衣裙，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陛下，要不还是让...”
兴致盎然的李世民，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一双虎目微微眯起。
“族兄，你说什么？”
李孝恭干咳了一声，讪笑道：
“臣想说，这衣裙为了保暖，没有系带，只需从裙底钻入，便可将其套在身上。”
李世民闻言恍然大悟，于是他转头朝殿内的宫女说道：
“为朕宽衣。”
殿内的宫女连忙躬身应喏。
不多时，李世民便在七八个宫女的服侍下，褪去了身上繁琐的龙袍，换上了这件独具匠心的大红色毛衣裙。
待到宫女们退下，李孝恭只抬头扫了一眼，差点没有笑出声。
只见此时的李世民，脚踩黑色龙靴，身着绯红毛衣裙，那本该紧致修身的裙裳，在他“健硕”的身躯上显得格外紧绷，仿佛每一寸面料，都在极力抗拒着这突如其来的扩张。
圆领窄袖的设计更添几分违和，原本该有的灵动与优雅，此时勒在李世民富态的脖子上，却显得格格不入，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滑稽与不羁。
李世民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镜子，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李孝恭一手死死地掐住大腿，一手指向大殿角落侧立着的铜镜。
李世民缓步走向铜镜，每一步都带着帝王的威严与这身装束的不协调，形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当他站在镜前，凝视着镜中人时，那严肃的表情瞬间凝固，旋即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后嘴角微微抽搐，似是要笑又极力忍耐。
“这……这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李世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我解嘲，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以如此装扮出现在镜中。
更未曾预料到，从他穿上这件长裙，到走到镜前的短短时间里，这看似简陋的毛衣裙，竟能带来如此意想不到的保暖效果。
[这衣裙明显更适合女子，也不知道观音婢穿上，会是怎样一种风景。]
李世民下意识地甩了甩袖子，随即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他虽然被这身刺挠无比的毛衣，勒得脸色涨红，呼吸困难，但是却有半点要将其脱下的意思。
李世民深吸了半口气，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孝恭。
“族兄，刚才说此物材质易得且极其低廉？”
“不知到底是何物？”
见李世民问起正事，李孝恭连忙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恭敬道：
“陛下，此物其实是用羊毛织就而成的。”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皱，随即伸手在袖子上使劲儿揪了两下。
他低头看着手指间的几缕羊毛，喃喃道：
“羊毛也能织成衣物？为何之前从未有人发现这一点？”
“这件衣物，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孝恭抿了抿嘴唇，随即将昨日自家王妃拜访秦府之事，详细与李世民讲了一遍。
身着大红色毛衣裙的李世民，脸色变幻不定，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耐着性子听完之后，李世民斜睨了李孝恭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哼，朕倒是要恭喜族兄了。”
“你家得了一个好女婿啊！”
李孝恭闻言表情讪讪。
他也搞不清楚，自家那个好女婿到底是咋想的，明明之前的买卖都想着陛下，为何今日独独落了皇家的份子。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为何偏偏让自己来硬扛这雷霆之怒啊！
[哎，算了，奈何家有“贤妻”，本王这心里苦啊！]
想到这里，李孝恭笑容越发苦涩。他抬起头，赔笑道：
“秦明那孩子也是您的女婿啊。”
李世民冷笑一声，双指并拢指着殿门口。
“滚...”
“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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