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
梅莓还没注意，顾平虏歘的一下就冲了进去，嘴里还说了这么一句惹怒梅优的话。
梅莓见状也不得不跟着进去，一进去抬头一看果然在场的几人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但是梅优显然是最不高兴的。
“你们怎么来了？”
梅优对于顾平虏刚才的反驳很是不悦，现在说这话的语气也是不好听。
梅莓见状赶紧走到梅优面前咧开嘴勉强笑道：“姐，我这不是来帮你的么？现如今咱们这仗我听说进退两难，一切还是要重新计划，是不是啊，顾侯？”
梅莓朝着顾严使眼色，顾严虽没说话，但是也没有开口反驳，算是默认了梅莓的意思。
一切都还要商榷。
“就算坑杀那些人，也不是这时候。”
“郡君？！”
顾严是怎么也没想到来的另一个居然也说要坑杀。
“这事不……”
“听我说完啊。”
梅莓见顾严又要开口反对，赶紧打断他的话。
“我明白顾侯您的考虑。一旦杀死战俘，这事传了出去不仅对我们的名声不好，怕是以后有关的战事都是相当的难打。”
一旦破例，将战俘都杀了，那么以后交战双方还有什么不能破例的呢？
见梅莓是清楚知道这些道理的，顾严又不懂梅莓还要支持梅优。
“但是燕州本就是苦寒之地，粮食种植就不如南方的多。
现如今我们不仅要供养我们自己的兵马、还有投降的俘虏、以及那些被魏王坑惨了的百姓。
这个数量，顾侯您有算过么？
等到来年天气暖和，可以播种的时候至少还有将近五个月，养百姓我倒是无所谓，可是养战俘五个月……前几年天灾人祸的谁家都没个余粮。
好不容易这两天稍微风调雨顺了些的时候战事又起，大家都吃紧，如今咱们努力种出来的粮食就是为了养活一帮曾经伤害百姓、未来还要拖累我们的人么？”
梅莓明显对于这些前面死命压榨百姓，连人都吃起来的降卒们没有好感。
正因如此她明白梅优的做法。
“姐姐不仅是因为这些人的人品低劣，更多的还是因为粮食。
我刚才已经问了胡先生，目前为止，咱们收到的降将已经快二十万了。
这还不包含归顺的百姓。
再往前，接受投降的，怕不是能直接超过我们本身的大军。
现在有粮食吃也就算了，如果后面呢？
他们又吃不饱了是否会反抗、会背刺我们？又或者吃人吃到我们头上了呢？”
梅莓这话顾严不是不清楚，只是坑杀战俘这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不能轻易破例。
“我们如今面临的困境就是魏王他们策划的。他们将精锐的士兵全部带走，留下这些临时征调的民兵。
又留下品格低劣的将领带领，从魏王离开之后他们便采取封城的措施，鱼肉百姓。
吃人，最先是也从百姓里开始的。因为他们的粮食率先被抢走供给那些士卒吃。
等军营里吃的再不够了，外面吃人的现象也已经不少了，他们再心安理得地吃着人肉……”
梅莓说着又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胃，她说都嫌弃恶心。
“魏王他们打定了我们会这样陷入两难。
杀了降俘，我们名声瞬间扫地。
不杀，至少燕州能直接被拖垮。
等到来年春天，他们要是腾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几乎‘弹尽粮绝’的大家全都收拾了一通。”
这也不是梅莓立刻想明白的，只是到了这里经过胡岩青的点播，以及她刚才说话整理的时候，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就梅莓的脑子里整理出来了。
···
“看时间梅莓应该到了燕州了。”
这日东方景安收到了燕州的来信，不过因为时间差的缘故，那边的消息并没有说梅莓已经到达，倒是今日东方景安自己算的时间梅莓差不多就该到了。
看着燕州那边送来的书信，东方景安的脸色也是忍不住沉了下来。
“打得好算盘！”
就算他们收到的消息是燕州前几日的，还没到梅优与顾严这里正式爆发的时候，但是东方景安他们依旧看出来了这里面的险恶用心。
这计谋，当东方景安召集谋士们商谈的时候谁听了谁不觉得对方歹毒？
“难怪，魏王当初迁到云州的时候我们还在说他就这么轻易放下燕州，他这么一离开本就不符合常理，没想到魏王居然如此歹毒！”
东方恪也在场，在他从东方景安这里得知燕州那边打仗遇见的问题，他的脸色也是难看不已。
“他怎么敢这样……”
这样一来死的可不是简单的几千几万人的问题了。
“就算咱们全力供燕州那边的粮食……”楚似廻说着自己就忍不住叹口气，“可是冬季北方行路艰难，咱们就算想要源源不断供给也不可能，而且一旦动静过大，寒州和云州那边不可能坐视不理。
和咱们正面对上兴许对方也得犹豫一下，但是和咱们押送粮草辎重的队伍冲一下，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咱们真的能完全顾着燕州么？
眼下桑梓、珠州也是才经过战乱正在恢复，魏王和朝廷也在虎视眈眈，我们就算想要全力支持北边硬挺下来可不容易啊。”
众人其实心底都有了一丝可怕的想法，只是谁都没敢朝着最简单的杀俘虏那个上面提。
他们也知道，这一旦他们真动了手，那他们估计真就着了东方泰的招了。
···
“一旦杀俘那就是一条不归路，不能再回头了。”
梅优和顾严手下不是没有明经算学很好的谋士。
不论是后来被梅优喊进帐子里的胡岩青、还是顾严那边的谋士，大家经过计算，想要硬挺到明年春天那都是一个无底洞。
“那些降兵，就算我们供着他们吃喝，真的到了明年春天，他们到时候是否能够为我们所用，战事起来究竟会不会被再次策反那都不好说。”
梅优不知道顾平虏说的这条路是不归路么？
她知道，所以她才要将那些人弄死。
而梅莓也是从刚才分析完之后便不再说话，干看着由双方谋士再次加入辩论，估算得失。
梅莓头一次发现就算识破了敌人的阴谋却依旧让人感觉到了无力。
哪怕你看出来了又如何？
你能做出选择么？
“我出去透口气。”
梅莓听着双方你来我往，帐子里的空气也越发污浊起来。
梅莓觉得自己脑仁子都要炸了，便小声和梅优说完便离开了主帐。
这一出去，外面的天幕已经变成了黑色，稀疏的星光点缀其上，梅莓就这么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天空。
直到被赶过来找自己的永媛喊回神，梅莓这才开口：“怎么了？”
“新鲜的烤红薯，姐，吃么？”
“吃。”
永媛他们一行人已经安顿好了，来这里第一顿饭永媛也没麻烦军营里的人。
她带着几个属下就将他们自己那份口粮拿了，其中有一部分还是田七从仙尧带来的红薯和土豆。
永媛当即决定晚上就吃点烤红薯。
看着永媛兴奋地面孔，拉着自己往回走，那兴冲冲的模样，梅莓也想起来身后营帐内的人似乎都没吃饭。
于是半道上找了人去伙头营让他们等会做点吃的送进去。
之后梅莓便跟着永媛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小营地处，一块吃起烤红薯来。
“对了，梅优姐和、和姨丈吵什么的啊？”
永媛到现在还惦记着他们刚来梅莓就和顾平虏去主帐的事情。
梅莓才吃了半块烤红薯，听见永媛的话，梅莓扫了眼她手里也尚未吃完的红薯，问道：“你确定在你没吃完红薯的时候说这事？”
“啊，不妨事不妨事。”永媛刚才给自己特地挑了个大个红薯，估计这一时半会也吃不完。
见永媛这样，梅莓微微一笑，将自己手里还剩的半块红薯仔细放在一旁的碗里，然后便告诉了永媛今晚该做噩梦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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