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在午夜的音乐，换一个更欢快的调子，优美的音符在明镜似的琴键上，踩着轻盈的旋律，像是踏着黄昏时分的海洋浪花一样小跑着过来；那铺满地板的光澄瓷砖，像是清澈河流的波光一样流淌，映着墙壁和穹顶的灯光，一位位优雅的贵族小姐翩翩起舞，旋转，就像是森林阳光照耀水光荡漾的河岸，轮舞清润的碧色荷叶或那蜿蜒曲折流淌的漩涡；她们的光色形影宛如泡沫，不断变化着，时而诞生时而破灭，因不同视角下光彩的折射或明或暗地闪烁，犹如流经枝叶临空的拱形树荫阴影或沿途光焰灿烂的花卉一样，但奔涌向远方宽阔无垠的盛大平原。
一幅幅光色形影的图像，是不断变化的优美风景；那些待在角落的贵族小姐们，羞涩的视线掠过一些男孩子时频频缩回、探出，像是蜗牛的触角一样。
当一曲舞毕，为了助兴，由宫廷邀请的剧场艺人也纷纷从偏门走来，从华丽的帷幕下登场，披散的长发遮掩容貌，是一些撩拨银色竖琴的女艺人，她们坐在凳子上，珠圆玉润的音色从指端流出，一些吹奏优美音色的长笛，则用清澈的音调附和着。
在一旁的戏宰靠着墙壁，百无聊赖地仰望如繁星点缀、光彩熠熠的穹顶。
“一会儿有人要造反。”
“什么？”伏悠喝着从桌子上拿的橘子味汽水。
羲然也问道：“什么造反？”
“妹妹！”沐筠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众人循她视线看去，果然有一位容貌与她六七分相似的女子穿一袭素雅长裙，陪在一穿着华丽的男子身旁走来。
“那是你的妹妹？”伏悠问道。
“是啊。”
“主人，要不要把她抢过来？”伏悠转头看向戏宰。
“稍等。”
伏悠把一瓶没打开的橘子汽水递过去，问道：“要喝吗？听说是航行世界各地的商队运送过来的。”
“不了。”
“那旁边的男人是谁啊？”伏悠指着沐筠的妹妹沐夏旁边的男人问道。
“是我的父亲。”沐筠解释着，忽然另一个头戴金丝翡翠发簪，身穿月白礼服长裙，踩着水晶高跟鞋的女孩儿也走了过去。“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解释道。
沐筠的父亲左顾右望，时而抬头看向高处楼道，时而观察螺旋楼梯的台阶与扶手，却有意避开了人群聚集的墙壁角落，不知在寻找些什么。
“君王驾到。”一阵高呼让原先欢声笑语的城堡大厅顿时寂静肃穆下来，演奏音乐的剧院艺人们也停下动作，众人的视线犹如光线，汇聚在楼梯上的过道栏杆旁，让一位威严的人物显得更加闪耀。
“这位是森林宗界的君王殿下，荆禾。”羲然解释道。
“旁边那个是谁？”伏悠指着一个跟在荆禾后面，一个拿着缠绕着金色蛇的金色权杖男子，权杖上的蛇吐着信子。那个拿着金色蛇权杖的男子透着一股阴郁的气息，打扮得很是华丽，用权杖敲着地板走了过来。
“不清楚。”羲然说道。
大厅的众人，尤其是贵族们纷纷匆促行礼：“拜见君王。”
荆禾双眼无神，像是有些浑浑噩噩，抬起手，道：“免礼。”
“这儿的礼仪怎么这么奇怪。”伏悠看着右手搭在左肩上鞠躬的众人。
羲然解释说：“不同宗界的规矩不一样，但几乎都是君王作为贵族代表，行使统治的。”
“哦。”伏悠目光忽然瞥见似乎在躲避视线的沐筠，后者靠在人堆中，沉默下来，头也扭了过去。
“那不是你的妹妹吗？不走过去去看看？”伏悠好奇地问她。
“不了，我…”她支支吾吾地半天不说话。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呢？参加演武场的筛选来到这儿的优秀术士们在哪里？”说话的不是作为君王的荆禾，而是那个拿着权杖的阴郁男子。他走到大厅光线更加清晰的地方，来到众人眼前。
有人向城堡大厅的术士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森罗宗界的执事，棘蝰大人。”
“灵官，那些术士呢？”棘蝰冷漠地低垂着眼睑，俯瞰众人。
“请诸位远道而来的术士们上前来。”那位灵官的态度说不上倨傲，也说不上谦逊。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执事吗？森罗君王的宠臣，最近那位得势的，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吗？”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有年幼的贵族或新加拜入宗界宫廷的弟子，也有那些远道而来的术士带着虽然不是极其崇拜，但也不轻蔑的好奇目光打量着。
“那个盘绕着蛇的权杖有些特别。”羲然说道。同时，那些术士们则依次来到大厅中间，其他的仆人侍者或是贵族们则分开在两旁，像是河岸一样形成一个宽阔的过道，作为客人的术士们则有条不紊地整齐走在中间，好似一条平静的河流。
“我先过去了。”伏向戏宰打过招呼，便和众人一起走去。
戏宰慵懒地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众人来到大厅中间，那俯瞰众人的执事微垂着眼睑，道：“不错，这些招揽来宫廷的术士，以后就到我的麾下办事吧。”
此话一出，两旁的贵族都窃窃私语起来，议论纷纷，喧哗聒噪。
“要先问过王上吧。”分列在两旁的贵族人群中，有人说了这么一句。“是啊，是啊。”“该让王上来决定的。”其他人也纷纷如此议论起来。
伏悠回头看了一眼戏宰的方向，当他看到戏宰并没有其他命令或指示，便再将头转回去，沉默地抬头望着。
“肃静，肃静。”棘蝰拿着权杖敲了两下地板，清脆的声音在城堡大厅回响。
“我说了，把这些参加演武场筛选的术士，送到我的麾下办事，就依照我所说的做，就行了。”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狭缝，显得精明，视线扫视了一圈，他接着又问道，“在场的诸位贵族们，有谁赞成我的，就站在我的右手边。”说着，他抬起右手，指向靠近摆放美食的一列餐桌。“或者，反对与不赞成的人，就站在原地不动。”
一些贵族们听了他说的话，不禁愣了愣，但有一些人很果断，飞快地走了过去。不安的气氛无形地扩散开来。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一些摇摆不定犹如因风吹倾倒的花草一样的人们，也受着其他人的影响，走了过去。大约仍有三分之二的人依旧不动。
隐藏在墙壁角落的人群里，和仆从待在一处的沐筠看到父亲把自己的妹妹，以及另一个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一起抓着手腕带到那靠近餐桌方向的地方。
“嗯…”棘蝰阴郁着，双眼像是蛇的瞳孔一样变压着，那一双眼睛也成了两条纤细的狭缝。
“这件事还是由王上多加考虑更为妥当，或者让这些招揽来的术士拜入我们宗界，成为弟子，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说。”有一个贵族男子提议道。
“王上，您的想法如何？”那个贵族男子问道。
荆禾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艰涩的开口，吐出声音：“听棘蝰执事的。”他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清晰无比，像是在大厅里一遍遍地回荡重复。
“王上！”另一个贵族高呼一声。其他的贵族也纷纷喊起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看着心不在焉的君王，也不管是在远来的客人们面前，只一遍遍地抗议着。
棘蝰说道：“众位远道而来的术士，稍作休息，今晚还有大事要宣布。大家暂时下去吧。”
贵族们的情绪愈发高涨，一些人纷纷叫骂起来，其他的贵族则在旁牵扯着，说：“今晚的舞会很重要，还有要招揽的术士。”“不要胡闹，分清场合。”
可是人们却吵得愈发不可开交，让被招揽的众位术士不禁瞠目结舌。
“诶，主人，怎么回事啊？”伏悠问道。
“那个执事故意安排的。”
“棘蝰做的？”
戏宰点了点头。
“这儿的贵族好像也不怎么厉害嘛，一点儿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还能在这儿当着外人的面闹。”伏悠说道。
“贵族的宗命传承虽能让后代拥有强大的修为，但不是一定能传承成功的。”羲然解释道，“一些没有能传承宗命的贵族，虽仍有贵族身份，但地位较低，如果实力不足，他们的后代就无法继承贵族权力，可能会成为宫廷的执事或灵官，也可能成为是统领、侍卫、武士，或者是为仆人。”
“嗯？”伏悠拿着一个拳头大的软奶油面包咬着扯起拉丝，回头看他。
羲然继续说：“在场有一些贵族没能成功传承宗命，我能感应出来。比如刚才沐筠看到的他的父亲。”
刚一说到沐筠，忽然就听见沐筠的父亲对执事说道：“执事大人啊，我家女儿，哦，是我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她呀，可仰慕您了。我想啊，您也别嫌弃，喏，沐夏！过来！咳咳，来。嘿嘿，执事大人，您看，您是别处的高人，当初救下了王上的小女儿，也就是公主殿下，已经是功德无量了。只可惜美中不足，您这么厉害的人物，不是咱们宗界贵族的人，可真就太可惜了。这话啊，就叫做世人所谓的美中不足了。不如我把我的这位小女儿送给你，既可圆了我这小女儿一个心愿，能帮到执事大人就更妙了。嘿嘿，您莫要嫌弃啊。”
“啊，怎么会，怎么会？”棘蝰双眼打量着沐夏，视线一看到她就离不开了，“可真是一位娇艳的小美人啊。这要是送给我，可让我无福消受啊。”
“怎么会，怎么会？我沐势能瞻仰大人的风采，都觉得荣幸至极呢。我这小女儿性子羞涩腼腆，您可莫要嫌弃啊。”说着，他一把将沉静如水的沐夏拉扯过来，沐夏趔趄了一下，整个人站得笔直，双臂紧紧贴着身子，像是收缩的竹子一样。
“哎呀，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推却呢？收下，收下好啊。着可真是叫我，那什么，喜不自胜，对，就是喜不自胜。真是多谢啦。”棘蝰说道。
“咱俩说什么谢不谢的，真是这啥我了。我是说，要谢也是我谢你呀，哈哈。”他爽朗地笑着，一开始他说话有些紧张，但越是到后面，越来越从容，他挥了挥左手手臂，转过头来看向女儿，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容，亲切道，“来，还不谢谢执事大人？”
沐夏清晰地知道情况，但仍是一幅茫然的样子，像是一个习惯了一个地方的人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所措。
“快来谢谢执事大人啊。”沐势甜蜜的催促里有了几分焦急。
“快来谢谢执事大人啊！”
沐夏左顾右盼，频频左右转头，手指捏着几次，闪烁的视线只在一片狭窄的扇形视野里徘徊闪烁，但依然没有任何表示感谢的行动。
“诶，算了。”棘蝰忽然开口。
“我这女儿缺乏些管教，从小流落在外，这儿还没教好，一点儿小事也不会。”沐势的表情从看向沐夏的冷漠嫌弃，一下换成了对他尊敬的执事大人的亲切。
“我来管管就好，很快就好的。”棘蝰笑着说。
喜欢未名心辞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未名心辞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