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百姓们齐刷刷跪成一片，在司空冽话音落下后的瞬间异口同声的恭贺三皇子归来！
山呼海啸，震耳欲聋的，连那些没出来看热闹的也被这声音吸引从屋内出来看。
“我...是三皇子？”鸩崖故作迷茫的看向司空冽，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绝对不会出错的！您身上的天子龙气已经为您证明了真身！”
跪在地上的落营天只能眼睁睁看着百里舜亲自被司空冽松绑，又看着他和真正的三皇子并排而立，热络非常的模样。
也许是起身时，刹那间的晃神让他看错了。
百里舜刚刚看过来的眼神有3讽刺，有无奈，还有些怜悯。
“原来您才是真正的三皇子，草民竟是承蒙您的恩德才得以免刑，草民百里舜感激不尽！”
说罢，他优雅行礼，假模假样的要下跪。
鸩崖连忙将人扶起，“百里楼主，哪里的话。我还要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呢！这一跪便免了！”
“待我回宫面见父皇，定要为你洗清冤屈！”
目睹一切的落营天颓然垂下了头，此刻他终于意识到，杀百里舜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皆大欢喜的场面，有人欢喜有人愁。
茶馆上，看着被释放的百里舜，慕容姐弟围在窗户那里探着头，兴奋地抱在一起。
激动地手舞足蹈，丝毫没有大家风范的沉稳。
林若站在他们身边，同样将头探出窗外，只是她的视线没有望向刑场上被鸩崖大力称赞，洗脱罪名的百里舜。
而是落在往刑场那边挤去看热闹的人群。
很快，她就找到了目标。
季云正为自己家的主子无罪下刑场的一幕，激动地要和白一去迎接自家主子回天水楼。
下一秒，他腰间和林若锦联系的纸鹤就响了起来。
“季云，回头。”
季云顿住脚步，立刻回头看去。
“看到那些往外准备离开的黑衣人了吗？带人悄悄把他们拦住，能拦就拦，不能拦直接杀！”
二楼上，林若锦放下纸鹤拍了下聆霜的肩膀说道：“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
“回你家，我现在还要做最后的收尾。”
皇宫内，皇帝姬铭泽在御书房里终于将最后一份奏折批改完成。
一夜未睡的他更加憔悴了，服侍的小太监匆从他桌下端走痰盂。
走到门外打开盖子一看，秽物里竟全是血丝。
守在门外的王公公听到小太监的回禀，忧心忡忡的脸上强行挤出了抹笑来，进了御书房。
“陛下，已到正午了，该叫御膳了！”说罢，王公公顿了顿，又作随意的问道。
“皇后娘娘最近分凤体不适，恰好又到了御医请脉的日子，陛下也顺便让御医开些食补方子吧！”
姬铭泽本就还为国事上的琐碎而烦心，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皇后，怎样了？”
“听凤康宫的宫女们说......”
“这几天，皇后娘娘已经下不了床了！”
姬铭泽：“......”
凤康宫内，常年缭绕着浓烈的药气，层层叠叠的床幔和终日不息的熏香也盖不住床内散发出来，令人作呕的腐气。
宫女们表面上尽心，实则是嫌弃到连药碗里落了灰也懒得去刷。
倒好药汤，晃一晃将灰尘混进去，再轮班换一个倒霉蛋去将汤药给皇后喂下去。
姬铭泽就在这时，带着一大帮太监匆匆而来。
他身体也很差，乍一闻到寝殿内带着臭味与苦味的热浪，他猛的拱起腰，大口大口的咳嗽起来。
王公公立马扶住姬铭泽，怒斥宫女们，“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跪在地上的大宫女面露难色。
“陛下，公公，皇后娘娘不让我们开，说是......”
“办事不利，该打！”王公公立刻提高了嗓门，“娘娘怕冷，就将碳火加上！病气聚集，娘娘凤体如何能好？”
“还不快去！”
无奈，宫女们只得将殿内几个能通风又吹不到床榻的窗户打开了些缝隙。
冬日的冷风循着缝隙，涌进大殿，将那股热浪吹散。
但很快，在床上昏睡的女人就被冷醒了。
“冷！好冷......”皇后缩进被子里，面色惨白，如今的她哪怕只吹到一丝冷风，都能颤抖不止。
床幔被掀开，姬铭泽踩着床边踏脚凳，拂袖坐在床边。
又是一阵冷风，直直扑向皇后形容枯槁的脸上，冷意袭来，她费力睁开一只眼睛。
“皇后，身体如何？”
“皇上......”
皇后似乎才看清姬铭泽那张憔悴的脸，顺着他的面颊，视线上移，最终落在他那看似情深的眸子。
好深情的眼睛，写满了利用与算计，恶毒与虚伪。
“皇上，我快不行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为‘我’。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找到了自我。
刚才那细碎的梦里，她再次回到了进宫前，那无忧无虑的最后一晚。
她无比怀念，已经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皇后，莫要胡说！你会好的。”姬铭泽说着，在她身上的被子轻轻的拍了拍。
手感厚重，这样暖和的冬日，在炭火足够的情况下，居然还盖了两床棉被。
看来蛊毒这几天下的够重，她果然是病入膏肓。
“皇上，我还有最后的话要说，你让他们都下去吧！”
“......好。”
王公公带着众人退出寝殿后，皇后终于不再顾及他人，决定将一切都摊到明面上，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皇上，你好狠的心。”她缓缓起身，被子下的身体，脱去华丽厚实的凤袍。消瘦而红肿。
“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的还不够让您打消疑虑吗？”
“当初那件事，至今也只有我与您知晓，您对我这样做，是为了灭口吗？”
说罢，她强忍身上的颤栗拢起衣袖。
雪白的胳膊上，两个圆滚滚的红色凸起在皮肤下缓缓的蠕动。
“如今，我快随了您的意，将那最后的秘密带走了，只是我不明白一件事，求您让我走得安心。”
姬铭泽看着眼前，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女子，想着她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他终于点头。
皇后眼里涌出泪花，哑着嗓子问道：“我...多年无子，又伤了肚子，彻底...彻底不能生养...也是您做的吗？”
姬铭泽：“嗯。”
谎言是伤人的，而真相的快刀也是最致命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有孩子？”
她身后的母族向来忠心侍君，没有半点不臣之心。谨言慎行，没有丝毫错处？
她也贤良大度，尽心管理后宫，与后宫的姐妹和平相处，尽了一国之母的责任。
到底为什么。
这人要对她这么狠！
眼看着即将油尽灯枯的女子如此执着的追寻着答案，姬铭泽长叹了口气，轻轻将双手搭上她骨节清晰的手背上。
就像是多年相知相伴的老夫老妻，毫无隔阂般拍了拍。
“你既然当年为朕把三皇子带出宫杀了，难道如今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你我是一定要杀的，而孩子......”
“如果你真的生了孩子，朕怎么能保证你的孩子不会从你那里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说到这，姬铭泽忽然笑了。
“到时候，朕可能还要再杀一个，很麻烦。不如直接将根源解决，这样你与朕死后，这个秘密会随着我们们一起进入皇陵，永不为外人所知！你我会是史书上最完美的皇帝与皇后！”
“再者说，当年的事你也背负了太多压力，百官因你丢失三皇子而联名上奏，请旨废后.....”
姬铭泽无视皇后越来越悲痛的神情继续说道：“还是朕力排众议，让你继续坐着皇后宝座，让你的母族风光无限，享尽富贵。”
“你呀，不该再有什么遗憾了！”
皇后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那样恶心的表情，他的坦白平淡如水，不起一点波澜，就好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皇后眼角的泪水瞬间汹涌而出，狠狠甩开了姬铭泽的手后，连连哭喊着自己错了。
她哭完，脱力倒在柔软的褥子上，胸膛因情绪激动而猛烈起伏。
“皇上,你在乎的果然就只有自己和你那明君的身份！”
“那天，我们都出错了...错了......”
成为他的皇后是错，为他谋划是错，不得已和那人勾结还是错！
姬铭泽咳嗽起来，咳得嘴里满是血腥，却仍然看着皇后那双绝望无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纠正。
“不！是你错了。”
而就在这时，王公公满脸欣喜的进入大殿，激动地跪在地上。
“皇上！大喜，大喜啊！”
姬铭泽止了咳嗽。
“什么喜事？”
“三皇子没死，三皇子回来了！”
什么？
他猛地站起，一个不稳差点从脚下的踏脚凳上摔下来。
“皇上，你看......”
将一切都听进去的皇后无力的扯着唇角，笑容再度于她的脸上浮现。
“终于，到了...改正...错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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