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清晨，乌云像是被谁泼翻的墨汁，浓稠得化不开。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跨上电动车时，第一滴雨正巧砸在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天气预报里轻飘飘的“局部阵雨”，此刻正化作千万支银箭，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街道很快就成了急流的小河，积水漫过电动车的脚踏板，溅起的水花在裤腿上洇出深色的水渍。
我心急如焚地盯着手机上不断跳动的考勤倒计时，离上班打卡只剩十五分钟!
路口的红绿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交警笔直的身影在雨中格外醒目，他戴着白手套的手在风雨中有力地挥动，雨水顺着帽檐流进衣领，却丝毫没有打乱他指挥的节奏。
我握紧车把，加速冲进积水更深的路段。
电动车碾过窨井盖时，车轮下突然涌起一股暗流，我下意识猛拧油门，车身一歪，巨大的水花如扇形炸开。
就在这时，右侧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夹杂着愤怒的叫骂：“会不会骑车啊！”
转头望去，一个穿藕荷色雨衣的女孩正停在路边，她的电动车篮里灌满了水，雨衣下摆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苍白的脸上满是怒意。
我这才发现，她白色运动鞋上溅满了泥点，裤脚也湿到了膝盖，就连车篮里的牛皮纸袋都洇出深色的水痕。
“对、对不起！”我慌忙刹车，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流，模糊了视线。
女孩摘下被雨水糊住的眼镜，用袖口胡乱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赶着去投胎吗？没长眼睛？”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张了张嘴，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确实是我的错，可迟到扣掉的全勤奖、这个月捉襟见肘的房租，这些现实的压力让我满心委屈。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的声音比雨声还微弱。
女孩冷哼一声，弯腰从车篮里掏出几张被浸湿的文件，边角已经蜷曲变形。
“这是我熬了通宵做的策划案！”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现在全废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以及雨衣下单薄的衬衫。
雨越下越大，交警的哨声在远处若隐若现。
我望着女孩颤抖的手，突然觉得自己糟糕的心情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我帮你补救吧。”我脱口而出，“我公司就在前面，有打印机和吹风机，多少能抢救一些。”
女孩警惕地打量着我，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不断滴落。
沉默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路上，我骑得格外小心，后视镜里能看到女孩紧紧抱着文件的身影。
到了公司楼下，我带她冲进电梯，直奔办公室。
同事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我顾不上解释，迅速打开电脑，把女孩模糊的文件一页页拍照导入，用软件尽力修复文字。
她则坐在工位前，用吹风机小心地吹着文件，暖风吹起她耳后的碎发，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受潮的淡淡霉味。
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完成了大部分文件的修复。
女孩看着重新打印出来的策划案，眼眶突然红了：“其实我今天本来打算去面试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她和我一样，都在为生活努力奔波!
“我也该谢谢你。”我苦笑着说，“要不是这场意外，我可能还在抱怨倒霉的天气。”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在积水的路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我们走出写字楼，街道上的积水正在慢慢退去，交警依然坚守在岗位上，他制服上的反光条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女孩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吧，等我找到工作，请你吃饭。”
我笑着点头。
看着她电动车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意外的雨，反而冲刷掉了心头的阴霾。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经常互相分享工作中的喜怒哀乐。
之后当我想起这个暴雨倾盆的早晨，如果不是那片不该溅起的水花，或许我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生活就像一场雨，看似突如其来的意外，也许正是命运精心安排的相遇。
那些打湿衣衫的狼狈，最终都会化作照亮前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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