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杜之昌就闭上了嘴，胆战心惊地等着皇帝发火。
可等了好一会儿，皇帝却安安静静的。
杜之昌纳闷，难道皇上对德妃就这般信任？
他不敢问，也不敢露出任何疑惑之色，就这么静静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开口。
“东西留下，你先回去。”
杜之昌提着一颗心，退了出去。
他走出殿外后，忍不住长出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飞快地下了台阶。
殿内，皇帝脸上并无半点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答案。
他拿起了秀儿的那份供词，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上面说秀儿是怎么被德妃收买，安插进乐志斋，德妃叫她时刻盯着林烟织的动向，最好能抓住林烟织的一些把柄。
这不意外，是姚若蝶能做出来的事。
只是，以姚若蝶的性子，就算要害人，也做不到如此缜密。
皇帝心念一转，接着看下去。
供词上继续交代，到行宫后没多久，秀儿接到了那边的命令，要她每日入睡前，将一种“花露”洒在屋内的花上。
那“花露”想必就是孙太医所说的慢性毒药。
只是没想到，不是服用，而是弄成了花露。
怪不得此毒进展缓慢。
花本就有香味，那花露洒在花上根本不会被发现。
得花露挥发，毒气就会弥漫在空气中，闻得久了，就会中毒。
皇帝忽的脸色一变。
他这段时间去林烟织那儿的次数可不少！
皇帝刷的起身，朝外喊：“宣太医！”
冯大宝被皇帝预期中的急切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叫上腿脚最快的人去传话，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进了殿内。
“皇上，您没事儿吧？”
皇帝脸色有些难看，咬了咬牙，却没说话，只叫他们服侍洗漱更衣。
很快，孙太医就到了。
他几乎是被拎进了紫宸殿，刚站稳，就被冯大宝拽着往里走。
“快！快给皇上把把脉。”
这急迫的样子，让孙太医心里一个咯噔。
待到了内室，孙太医看到皇帝不是很好看，心里再次一沉。
皇帝伸出手腕：“昨日孙卿所说的毒，剂量小时，能查出来吗？”
“皇上若曾摄入此毒，自会留下痕迹，老臣定能查出。”
孙太医上前，小心翼翼地搭脉。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屏气凝神，看着孙太医。
良久后，孙太医松开了手。
“皇上，您并未中毒。”
冯大宝率先吐出口气，低低喊了声：“天佑皇上。”
皇帝眉宇渐松，收回手，放下袖子。
接着，他站了起来，带着贴身侍卫和一众宫人，前往承欢殿。
承欢殿。
德妃才刚起床，黄香和红缨正在伺候她梳头。
德妃班闭着眼问道：“七皇子那儿怎么样了？”
“七皇子还未醒呢！奴婢问过奶娘了，昨晚上七皇子吃了两回，哭了一回，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事了。”黄香抢着回答。
德妃“嗯”了一声，睁开眼睛，起身换好衣裳，走到外室，却不见曹嬷嬷，不由眉头皱了皱。
“奶娘呢？”
“昨日含凉殿那边不是出了事么？曹嬷嬷很是忧心，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可能是还没起吧？”
正说话间，曹嬷嬷进来了。
黄香看到她，立即换上了一张笑脸。
“嬷嬷起了？娘娘正问起您呢！”
曹嬷嬷没理她，大步走到了德妃面前：“我的主子，含凉殿那边，您有没有做什么？”
德妃眼神闪烁了一下。
曹嬷嬷就知道她定是做了什么，又急又恼。
“主子啊！您怎么事先不跟老奴说一声呢！”
黄香在一旁辩解：“嬷嬷您这话什么意思？娘娘是主子，要做什么难道都要跟你报备？那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
德妃眉头微蹙，显然也是这么觉得。
曹嬷嬷本就心焦，听到黄香这么说，顿时怒上心头，想也不想，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定是你这贱婢撺掇的！”
她这一巴掌用了十二分的力道。
一巴掌下去，黄香的脸立马就肿了。
她眼眶含泪，呜咽了一声，扑到了德妃腿边。
“天地可鉴，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着想啊！”
德妃开口了。
“奶娘，黄香也是忠心，你干嘛打她？”
“我的主子啊！出大事了！”曹嬷嬷跺了跺脚，“老奴打听了一夜，这才打听出昨日含凉殿发生的事。那林婕妤昨日，疑似小产了。”
“小产？”
德妃眼睛瞬间瞪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紧接着反应过来，咬牙切齿起来。
“这小贱人运气倒是好！居然又让她怀上了！”
曹嬷嬷看着德妃这样子，居然还因为林烟织“怀孕”而吃醋，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接着又说：“只是疑似，并未确定，但皇上很在意，叫了孙太医去看，又命杜之昌那条老狗四处抓人审问。显然林婕妤出事，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德妃听到这儿，总算脑子动了动。
“嬷嬷以为是我做的？不是我。”
曹嬷嬷原本是这么以为，但看德妃方才的反应，就知道不是她。
只是……
“那主子做了什么？”
德妃眼神飘忽了一下。
“就是让人给林胭脂下了点药。”
曹嬷嬷心底冒出不好的预感来。
“什么药？”
德妃没有吭声。
曹嬷嬷急切追问：“到底是什么药啊？”
见德妃不说话，曹嬷嬷一把抓起黄香。
“是你弄来的？到底是什么药？！”
黄香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抿了抿唇回道。
“是疯药。”
曹嬷嬷脸色一变。
疯药这个东西，对于许多大户人家的后宅主母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
这种东西，少量服用是没事的，反而还会让人精神一振，可一旦长期服用，人就会变得疯疯癫癫。是主母们对付不听话的妾室，最常用的药。
皇宫里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是二夫人送来的？”
曹嬷嬷哑声开口。
德妃和黄香都没有回答。
曹嬷嬷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闭了闭眼睛。
若是被皇上知晓这种东西出自奉国公府，届时，整个国公府都要倒霉。
曹嬷嬷很明白，皇上就算再怎么亲近奉国公府，也不可能容忍有人用此毒药谋害后宫。
以及，威胁到他自己。
不行！
得赶紧想办法处理此事。
“赶紧把首尾清扫干净，决不能让皇上……”
曹嬷嬷话刚说了一半，外头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青梅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外头好多侍卫，围住了承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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