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刘真被这突然出现的小人儿吸引了注意力,见她玉雪可爱,古灵精怪的模样,心里的烦闷也散了些许。
弯下腰,尽量与小女娃平视,笑眯眯地接口,“对呀,小妹妹,我们是从伦敦回来的。你怎么知道的呀?”她试图用更童趣的语气交流。
“刚才不鸡道,现在你寄几嗦了,就鸡道了。”
“呃.....哈哈哈哈~~~”刘真被逗乐了,一扯盛镕,“诶诶,这孩子,好聪明的。诶,小妹妹,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女娃看看刘真,又看看盛镕,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确认程序,用力点了点小脑袋,辫子一甩一甩的,很认真地说:“我阿爸也在伦东!你认识我阿爸么?”
“那你爸爸是谁啊?”
“我阿爸是个秃叽,个子老高老高的。”说着,小女娃还踮脚伸手比划着高度。
“哦,那伦敦的秃子可多了,高个子也多,你得说他叫什么名字呀?你说名字,叔叔阿姨说不定就认识呢?”
小女娃听了,黑葡萄似的眼珠转了转,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似乎在努力回想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咧开小嘴,露出几颗珍珠米似的小白牙,咯咯地笑了两声,带着点小得意,刚要开口,“我阿爸叫.....”
话音未出,另一个穿着小牛仔裤、格子衬衫,发型剪得精神利落三七开的小男娃从两人身后跑了出来,一把拉住女娃的手。
刘真一瞧,长相和女孩有七八分相似,同样一双琉璃珠子似的大眼睛,虽没有女娃那么黑,却透着沉静,微微上翘的嘴角,再搭配上挺挺的小鼻子,估计长大了也是个能让不少姑娘心心念念的主。
就见小男孩小脸板着,说道,“笙儿,阿妈说过的,在外面,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家里人的名字!”
小女娃一提醒,恍然想起,赶紧用肉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发出“唔唔”的声音,只留下一双骨碌碌转的大眼睛,透着几分差点说漏嘴的后怕和顽皮。
刘真觉得这对娃娃实在可爱,心生欢喜,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摸出几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到两个孩子面前,故意压低声音,带着点诱惑的语气说,“来,告诉阿姨好不好?阿姨请你们吃巧克力,阿姨保证不告诉别人。”
谁知,两个娃看向刘真手心里的巧克力,同步地摇了摇头。
小女娃甚至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巧克力金色的锡纸包装,用一种带着嫌弃又有点劝告的语气说,“阿姨,这个不好吃的。”
刘真一愣,失笑道,“哟,你爸爸给你买过呀?”
小女娃摇摇头,羊角辫左右甩着,“阿爸穷,没钱!是歪哈拉不及买的。”
旁边的男娃又扯了扯姐姐的衣角,仰起小脸,也指了指刘真手里的巧克力,“笙,老奶奶说过的,这叫......糖衣炮弹!”
小女娃立刻用力点头,小胸脯一挺,小脸绷得紧紧的,重复道,“嗯!老奶奶说的,糖衣炮弹!糖可以吃,但炮弹要打回去!”那副严肃的小模样,配上稚嫩的嗓音,反差强烈,惹得刘真再次哈哈大笑,盛镕紧绷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刘真还想再逗逗他们,就听到一个清婉的声音传来,“笙儿,椽儿,不可以没有礼貌,打扰叔叔阿姨休息。”
闻声抬头,只见一位身着米白色亚麻长裙的女子款步走来。
身姿纤细挺拔,一头乌黑丰茂的大波浪长发随意披散,衬得肌肤愈发白皙。五官明艳大气,尤其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未语先带三分笑意,温婉而出挑的气质,一出现便仿佛让周遭喧嚣都安静了几分。
过来时,伸出纤长的手,轻轻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顶,然后对刘真和盛镕微微颔首,“真不好意思,两位,孩子顽皮,打扰你们了。”
“没事没事,您太客气了,两个宝宝太可爱了,”
刘真连忙摆手,盛镕也有些拘谨地点头致意。
“几岁了呀?是双胞胎吗?”刘真目光在两个孩子和女子之间流转,满是羡慕。
听到夸赞孩子,女子的梨涡深了些,牵起两个娃的伸来的手,语气里混杂着甜蜜的无奈,“两岁半了,是双胞胎,皮得很。”
“两岁半?看着可真不像,个子挺高的,又懂事又机灵。”刘真下意识地瞟了身旁的盛镕一眼,眼神里带着对未来隐约的憧憬。
盛镕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鼻子,目光掠过女子恬淡的侧颜和那两个灵秀的孩子,心里那点莫名的焦躁似乎被这温馨的画面冲淡了些许,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取代。
“笙儿,椽儿,跟叔叔阿姨说再见,我们一会儿就要登机了。”女子柔声对孩子们说。
两个娃立刻乖巧地站好,异口同声地,“叔叔再见!阿姨再见!”还像模像样地微微鞠了个躬。
刘真和盛镕也赶紧欠身回应。看着那一大两小三个身影走向不远处的儿童游乐区。
“看看人家,儿女双全,还是双胞胎!哎,盛镕,以后咱们要是也能生一对双胞胎该多好......”刘真收回目光,挽住盛镕的胳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脸上泛着红晕。
盛镕含糊地“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
随即像是逃避般,将目光重新投向登机口上方的信息屏,仿佛那不断跳动的航班信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个小时后,在飞往沪海的班机头等舱里,刘真和盛镕再次遇到了这母子三人。
不过这次,还有两位态度恭谨,照看着孩子的保姆,以及一位穿着干练套装、像是助理的年轻女子跟着坐在了一起。
“好家伙,保姆和助理也坐头等舱啊?”刘真凑近盛镕嘀咕一句。
盛镕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便越了过去,直盯着前方的驾驶舱门,直到飞机起飞,这才收了回来。
漫长的飞行途中,那对名叫笙儿和椽儿的双胞胎表现得异常安静乖巧。
姐弟俩各自戴着小巧的耳机,一个专注地看着彩色图画书,小手指还跟着画面点点划划,另一个则安静地拼装着乐高模型,神情专注,丝毫没有这个年龄段孩子常见的不耐和吵闹。
而那白裙女子,则一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一样的东西,偶尔低声与身旁的助理交代几句。
整个旅程,头等舱里都保持着一种舒适而略显疏离的宁静。
飞机轰鸣着降落在沪海浦东国际机场。窗外是初夏沪海灰蒙蒙的天空和略显空旷的机场远景。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拉着两娃的女子瞧见刘真和盛镕,笑道,“啊,好巧,你们也是这趟航班?”
“啊,是。”刘真点头,和俩娃摆摆手,“您是带孩子来沪海玩儿?”
“不是,我们转机的,去伦敦,找他们阿爸。”
“哦,那祝你们一家和美。”
“谢谢。诶,笙,椽儿?别人祝福我们,我们应该怎么说?”
“祝您发大财?”女娃眨么眨么眼,说了句。
“哈哈哈哈~~~~”
下了舷梯,两边告别,刘真和盛镕这才发现,这母子三人的小团队,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而是登上了一辆标着VVIp的接驳车朝着另一边的私人飞机停机坪开去。
“诶,那是?”刘真指着那架蓝白色的飞机。
“波音737。”
“私人飞机?”
“差不多,不过,你没认出来么?”
“什么,机身上,三松的标志。”
“你是说.....”
盛镕瞧着接驳车停到那架波音737边上,不知道想着什么,长舒口气,一伸手,对还沉浸在惊讶中的刘真说道,“走吧。”
“哦。”刘真跟上,拉着盛镕的手,说道,“诶,我听我爸说,那家的大小姐嫁到了咱们这边儿来,不过,没几个人知道是谁家,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两人随着人流上车,进大厅,取行李,到了转盘前,刘真侧头问盛镕,“对了,一会儿取了行李,咱们先去酒店,我把行李放下,然后咱们去恒隆,给你爸妈买点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盛镕正弯腰从转盘里拉过一个行李箱,闻言动作顿了顿,刚想回答,突然,三四名穿着普通夹克、面色冷峻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恰好隔开了他们与其他旅客。
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目光落在刚直起身的盛镕脸上,掏出证件,快速一亮。
面无表情道,“是盛镕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广播里还在播放着轻快的抵达音乐,周围是旅客嘈杂的交谈和行李轮子滚动的声响,然而在这一小方空间里,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隔绝开来。
刘真看到那本证件上的徽章,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下意识地抓紧了盛镕的胳膊。
盛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提着箱子的手指猛地收紧,迎着那男人的目光,喉咙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干涩。
“是我。”
。。。。。。
难得一个清透的早晨,阳光不算烈,金箔似的,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将伦敦眼周围的玻璃幕墙映得一片晃眼的亮。
空气中还带着夜雨洗刷后的湿润和凉意,但日头一升高,那股子熟悉的、属于夏日的慵懒燥热便又开始悄然弥漫。
李乐开着那辆公寓车库里的黑色路虎,行驶在通往希斯罗机场的m4高速上。
车窗开着一道缝,风声呼呼作响,吹得头发来回起伏。
副驾上,森内特穿着一件怎么看都像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肘部甚至快磨出毛边的猎装,与这夏日清晨格格不入。怀里,极不协调地、小心翼翼地抱着两只毛绒玩具,一只憨态可掬、肚皮圆滚滚的维尼熊,和一只耳朵耷拉着、眼神怯生生的彼得兔。
老头捻着维尼熊软乎乎的绒毛,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略显单调的郊区景色,嘴角却噙着一丝与平日讥诮冷漠不同的、近乎温和的弧度。
“我说教授,”李乐歪头瞥了眼,熟练地并线驶入去机场的路口,“我去接媳妇儿孩子,您这非得跟着算怎么回事?”
“我去接孩子。根据1848年大伦敦公共马车法案修正案,没规定接机需要亲属关系证明。”森内特抬起眼皮,说起孩子,嘴角扯出个温暖的弧度,“还是说,你这辆四驱车容不下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
李乐嗤笑一声,拍了拍方向盘,“得了吧,您这腿上周还在考古系仓库里翻箱倒柜的,现在倒想起扮柔弱了?”
放慢车速,让过一辆鸣着警笛的救护车,“再说了,这俩玩偶是哪儿淘换来的?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您是准备去机场门口摆摊儿?”
“注意你的措辞,李先生。”森内特把维尼熊举到窗前,像是在让它欣赏风景,“这是幺九八二年汉普斯特德嘉年华的纪念品,比你的学术生涯要悠久得多。”
说着,忽然转头,镜片后的目光闪着戏谑的光,“我倒是好奇,两个孩子,见到这份见面礼,会不会比见到某个半年未见的父亲更热情?”
“嘿,我亲生的崽,流着我的血,还能不认我?您这担心纯属多余。倒是您,可别像去年一样,拿那套叙事的结构性与后现代社会的身份焦虑去吓唬我闺女儿子,他们才两岁半,听不懂您那些高深理论,回头再给吓着。”
“肤浅!”森内特嗤笑一声,把彼得兔的长耳朵拉直,“真正的智慧启蒙,在于氛围的熏陶和语言的韵律,而不是你那种简单粗暴的亲亲抱抱举高高、骑大马。”
“李笙上次跟我视讯的时候,已经能清晰地发出professor的音了,虽然尾音有点像在打嗝。李椽对我屋里那个地球仪的兴趣,明显大过对你上次寄回去的那个会发光还会唱歌的塑料火车头。”
“那是我闺女儿子聪明,跟您那地球仪有啥关系?再说了,您那地球仪都比他们俩加起来岁数都大,转起来嘎吱响,别再把孩子手给夹了。”
“嘎吱响才叫历史感,比你那嗡嗡叫的塑料玩意儿有灵魂得多,你这是典型的消费主义对童真的戕害!”
“成成成,您有灵魂,您那地球仪最好,赶明儿我给您上点油,让它灵魂转得更丝滑点儿,行了吧?”
路虎车穿过逐渐繁忙起来的街道,希斯罗机场那庞大的轮廓已然在望。
车载收音机里正放着电台司令的《creep》,主唱汤姆·约克神经质的嗓音在车厢里回荡。李乐伸手调小音量,窗外掠过希斯罗机场的指示牌。
等红灯的间隙,森内特侧过头,看着李乐虽然嘴上不停斗着,但眉梢眼角那掩藏不住、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带着轻快的节奏敲击着,忽然问道:“开心啊?”
李乐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彻底咧开,露出两排白牙,那笑容灿烂得晃眼,“那可不,媳妇儿孩子半年没见了,天天对着视频,看得见摸不着,抓心挠肝的。今儿见着了,能不高兴么?”
“您说,李笙和李椽变成啥样了?是不是又长高一大截?说话肯定更利索了吧?小嘴叭叭的,能不能跟我吵架了?是不是更调皮了?见到我……还能一眼就认出来不?别半年不见,叫叔叔那就乐子大了。上次视频的时候,笙儿非要给我看她新长出来的后槽牙,椽儿已经在背额额额,铁锅炖大讷......”
李乐絮絮叨叨地说着对孩子的种种想象和期待,像开了闸的河水,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傻气的喜悦,全然没注意到森内特正在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他。
“废话。”森内特嘀咕一声,把维尼熊的鼻子按扁又弹起,“你就算变成大英博物馆里的化石,他们也能把你认出来,顺便标上提示牌,死于话多。”
“嘿,你这老头。”
路虎转进机场辅路,李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教授,跟您说个事儿。这些天,我们就不回奥丁公寓那边了。去海德公园旁边那房子住。”
“那边地方大,还带花园,孩子能跑得开。这次还带了保姆和秘书过来,人多,奥丁那边转不开身,孩子吵吵闹闹的,也怕影响其他人休息。”
森内特“哦”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起落的飞机。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把彼得兔的耳朵打了个结,脸上那点温和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副标准的、带着夸张落寞的表情,拖长了调子,“行...吧,你们一家团聚。我就孤零零守在老人房里,看看书,对着壁炉喝点闷酒,倒也.....清净。”
“说不定还能开始写我的回忆录,第一章题目就叫一个被遗忘的老人在二十一世纪的生存状况......顺便让克里克特写个序。”
那语气,活像被遗弃在荒岛上的鲁滨逊,充满了顾影自怜的戏剧感。
李乐笑了笑,“您这都腿都快好了,再过几天又能翻山越岭挖坑去了。”
“我也有个人生活,您不能老跟个挂件儿一样跟着我吧?您的独立性呢?再说,公寓里还有老罗宾和查尔斯三世他们呢。”
“也对。”森内特低头,揪着彼得兔的尾巴,“算了,等送完你们,我还是直接回我那里士满的老房子算了,至少那里的松鼠见了我还会作个揖。”
他开始细数里士满老房子的种种“好处”,什么潮湿的地板、吱呀作响的门轴、以及邻居那只总在半夜嚎叫的猫,语气凄婉得仿佛要去隔壁墓地自己挖坑自己埋,顺便主持一下自己的葬礼。
李乐看见老头故意佝偻的侧影里炉火纯青的“哀怨自艾”的表演,憋着笑,“别啊,教授,您好歹也是老娘娘封的祖传的爵士,社会学人类学界的泰山北斗,历史学界的沟沟坎坎,别弄得跟个受尽虐待、晚景凄凉的孤寡老人一样行不行?”
“您得向前看!我们那儿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哦,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
“扯淡。”森内特一歪头,灰白的头发像炸毛的猫头鹰,“我还能红几年?说不定明天在泰晤士报上就能看到我的讣告。”
眼看航站楼已经到了,李乐放缓车速,寻找着靠近国际到达口的车位。
趁着停车的功夫,收起玩笑,侧过头,看着仍在努力维持“怨愤”表情的森内特,眼中闪过一丝鸡贼之光,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教授,要不.....我给您找个活儿干干?”
森内特眯起眼睛,狐疑地瞅着李乐,“你,什么意思?又想什么坏主意?”
“哪能啊!”李乐停好车,拉上手刹,转过身,正经八百地说,“您看啊,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精力又这么旺盛,学术生命正值不知道第几个春......”
“要不,您屈尊降贵,给我家那俩娃,当几天家庭教师怎么样?
森内特闻言,眉毛高高挑起,脸上写满了你在羞辱我的智商?
“家庭教师?李,你当我是那种穿着围裙、口袋里揣着怀表、动不动就说Yes my Lord的男保姆吗?”
“保姆哪能有您这学问和见识?”李乐赶紧顺毛捋,凑过去,带着循循善诱的口吻,“看孩子有专职的保姆,不用您操心吃喝拉撒。”
“您就负责,嗯,寓教于乐?在海德公园那边给您留张向阳的舒服的大床?平时呢,就随便给娃讲讲故事,念念莎士比亚、狄更斯、雪莱、王尔德啥的,纠正纠正发音,就学学您这正经地道的老伦敦上三旗口音?多熏陶人呐!”
森内特闻言,脸上那副“坚决不从”的表情松动了一丝,沉吟着,两只手薅着维尼熊的耳朵,仿佛在权衡一桩重大的学术合作。
半晌,才慢悠悠地问,“报酬呢?”
“管吃管住还不成?”
“你知道我去外面一场演讲多少钱么?”老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次在牛津联盟的出场费够买一箱麦卡伦50年。”
李乐挠了挠鼻尖,“那行,再加一瓶,呃,一瓶右岸的帕图斯,一瓶罗曼尼康帝?够意思了吧?”
森内特咂咂嘴,像是在品味那两款顶级名庄的余韵,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李乐眼前晃了晃。
“啥意思?想抽烟?我这没有。”
“滚蛋!两瓶!”
“啥两瓶?”
“报酬!两瓶罗曼尼康帝!少一个橡木塞儿都不行!”老头说得斩钉截铁,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像极了成功敲到竹杠的老狐狸。
李乐龇牙咧嘴了半天,最后猛地一拍大腿,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成!两瓶就两瓶!为了娃不输在起跑线上,再苦不能苦孩子。”
森内特这才露出些喜滋滋的模样,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彼得兔,仿佛在安慰一个终于谈妥了价码的合作者,语气轻快地说,“那什么,一会儿回公寓,把我的行李箱拿上。记得把我那本1799年的对开本仲夏夜之梦带上,适合给孩子启蒙。”
“行。”李乐边解安全带边笑。
“不过,”森内特理了理衣服,恢复那副矜持的老派学者模样,“既然要教,就要专业。先说好,要是笙儿再像上次那样在我稿纸上画乌龟,我可要按文艺复兴时期的手稿价格索赔。”
“行吧行吧,诶诶。”
“你帮我拿着。”老头把维尼熊和彼得兔塞进李乐手里,“赶紧的!别磨蹭了!去晚了,我的学生们该等着急了!”
李乐接过玩偶,发现熊腚上缝着个小小的标签,上面用褪色的丝线绣着“1982 hampstead Fair”。
抬头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老头已经推开车门,拄着拐杖,那根黑胡桃木手杖在地面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朝着电梯走去,那背影,竟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李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锁好车,快步跟了上去。
机场里人流如织,广播声、脚步声、交谈声混杂在一起,而他的心,早已飞向了那扇即将打开的接机口。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向那片充满期待的、明亮的喧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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