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阿楠哥哥坐稳后，我推起轮椅往卫生间去，临走的时候，我还拜托小杰一会儿下课铃响时跟大家说一声“下课”。
小杰同意了。
我推着阿楠哥哥离开前，小杰拉着我的袖子，又跟我说了一遍“对不起”。
今天的事，我是很生气，可是看小杰后来的表现，我想，他一定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最后什么都没说。
有马桶的卫生间是后来新修的，在操场的角落里。
我推着阿楠哥哥往角落那边走，路过很多学生，他们都用探究式的目光看着我和阿楠哥哥。
不，他们只是看着阿楠哥哥。
我看到阿楠哥哥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着裤腿，右手由于用力都有些微微发颤了。
“阿楠哥哥，刚才的事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才害你摔倒。”
“怎么能怪你呢？”他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刚刚是我太弯腰了，而且束带不知怎么也没系好，才会摔下去的。”
果然，阿楠哥哥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小杰是不是做了什么。
操场不大，我很快推着阿楠哥哥到达了那个卫生间。
里面的设施很简陋——除了马桶，什么都没有——特别是没有扶手。
阿楠哥哥完全没有办法自己用卫生间，所以我必须抱着他转移上马桶，扶着他给他支撑。他倚在我身上，自己用右手打圈按压着小腹，直到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才算解决了生理问题。
他之前穿的纸尿裤现在也已经沉甸甸，是该换一条了。
只是此刻的条件过于简陋，我帮他换纸尿裤、换干净的裤子，费了不少力气。
以至于阿楠哥哥自己都说，“阿锦，干脆别换了，反正我也感觉不到。”
我还是坚持帮他换了新的纸尿裤和干净的裤子。纸尿裤和干净的裤子，时常就收在轮椅下面的小包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我知道就算裤子都湿了，他自己也感觉不到，何况今天只是弄湿了一小块而已。
可我还是坚持给他换裤子，干净卫生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他心里不舒服。
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即使现在无法自理，我也想让他过得体面。
收拾完毕，我用消毒湿巾擦干净了我和他的手，才带着他出了卫生间。
操场上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这节课，是所有年级统一的自习课。
其实要是在城市，孩子们有各种有趣的课程，才没有那么多自习。可是在我们龙乡，没有那么老师，也就没有那么多种类的课程。
“阿楠哥哥，下一节体育课在下午，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下午你上课的时候我再接你来。”
“不用，”他撑着轮椅扶手挺了挺身子，“阿锦，你推我去图书室吧。我在那儿休息一会儿就行。”
我推着他去了图书室，他看着那么多书还挺开心，自己挑了一本让我拿下来，然后他就开始读书了。
确实是“读”书。他给我讲过，受伤以后，他还挺喜欢朗读的——这是因为朗读对他来说，也算一种运动了，而且是可以锻炼肺活量的那种运动。
不过从前他一个人的时候，读书没人听，他也就很少真的会去朗读。后来有了我，他才重新把这件事捡起来。
我趴在桌上，听着他好听的声音传入耳膜，一时竟觉得有些困了。
我跟周公斗争了一下，还是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闭上了眼睛。
有阿楠哥哥读书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我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醒来时发现，我的身上竟然盖着阿楠哥哥平时盖着双腿的小毯子。
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小毯子举起来的，但他就是做到了。
我起身去找他，他藏在书架后面，右手抬着，想取书架上的一本书。
那本书的位置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高，可对于坐着的阿楠哥哥来讲，确实高了一些。
我正准备帮他取出书来，可是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的一瞬间，我改变了主意。
我握着他的右手，慢慢往上，探到了那本他想要的书。然后我帮他把书拿在手里，又带着他的右手把书拿到了他的怀里。
他看着我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阿锦。”
此刻，阳光正洒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我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还是阿楠哥哥用左手手腕碰了碰我，“怎么了，阿锦，怎么魔怔了一样？”
“哪有？”
我站直身体，摸了摸他的头，“阿楠哥哥，你怎么这么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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