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小镇上破旧建筑中的叶昶与老道正为了肚子而斤斤计较个不停。
地瓜吃完了，褡裢中所剩不多的铜板也于昨天告罄。
叶昶与不打不相识的老乞丐也算是臭味相投，没事就爱聊一些风花雪月。
虽说两个人都是如今的落魄惨淡景象，也不是什么能够吟诗作对的士子文人。
可对青楼勾栏这种地方连个人却不相上下。
叶昶好奇这老乞丐怎地如此熟稔，老乞丐也奇怪叶昶的花丛老手。
老乞丐曾问过叶昶这个问题，叶昶实话实说自己是名膏腴子弟。
可老乞丐哪会相信？
各自缩成一团的三个人躲在仅剩下够三人躺的干草堆里发抖。
就在方才，燃烧殆尽的柴草刚刚熄灭。
大冬天，镇子上的柴都成了稀缺玩意。
即便不稀缺，那也要钱哪，对于身无分文的三人来说，三文钱再讨价一番可是足够来买两个馒头的，一顿饭哪！
叶昶灵机一动，“老乞丐，镇子上有没有酒楼？”
正和老道吹牛的老乞丐晃晃脑袋，“诺大的镇子，有肯定是有的，不过你要干啥？”
“能干啥，老子要去说书，给我们挣几个铜板花花。
莫非你想饿死？”
叶昶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主，说做便做。
片刻后，三个人便出现在了门可罗雀的春风酒楼门外。
“小乞丐，真的行？”老乞丐对于这个市井粗话、勾栏行话无所不通的小子很是质疑。
叶昶头不动眼动地瞥了老乞丐一眼，沧桑道：“世间不曾有人比我说得好。”
...
三个乞丐模样的汉子甫一入门，生意冷清而闲下来的店小二便急冲冲地眯着笑脸走了过来。
可以看到是三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那张尖嘴猴腮显得阴险的笑脸便拉了下来，“去去去！我们楼不养乞丐。”
见惯了酒楼店小二这般嘴脸的叶昶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小二哥，我找你们家掌柜。”
“我们家掌柜是你想找便能找的？没钱赶快给老子滚蛋。”
叶昶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破烂衣裳，灵光乍现道：“我是你们掌柜的小舅，不远万里来找他，路上遇到了歹人，才成了这般模样，快去告诉你家掌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叶昶眉毛一凌，“耽误了掌柜的大事，你小子连盘子都端不了！”
叶昶咋咋呼呼的认真样还真晃住了店小二，尽管疑惑，店小二还是道了一声：“等着。”
春风楼掌柜的是一个身材矮胖，面目却善的中年人。
掌柜的嘀咕着来到了门口，朝着店小二指着的叶昶面目和善笑道：“小乞丐，我可没什么小舅舅。
想来你是饿了，我这就让人拿几个馒头给你们三个，你们就离开吧。”
叶昶拦住要走的掌柜道：“掌柜的，你们酒楼这生意可不行啊。”
“怎么不请个说书先生？”
“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来给你酒楼当个说书先生，若是你生意好了，你给我些报酬，若是你家生意依旧如此，那我分文不取，如何？”
那掌柜的捻着胡须，咦了一声打量半响叶昶，最后点了点头，身子往边上靠了靠，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乞丐，请吧！”
整了整衣服，昂首阔步进了门的叶昶后面跟着老道和老乞丐这两个人。
方才那个态度恶劣的店小二则是忍不住嘀咕，“掌柜的还真是，什么人都相信，这小乞丐能说什么书啊。”
叶昶站在了新立起来的台上，手中拿着从老乞丐脚下脱下来的鞋子当作惊堂木。
望着台下加起来不过十人的酒楼，叶昶清了清嗓子，将香气扑鼻的鞋子朝着桌子一砸！
啪！
“在开篇之前，请容我先用一篇临江仙来引文：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话说那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西域之西有大国为周，周末七国分争，又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
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汉桓、灵二帝。桓帝禁锢善类，崇信宦官。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窦武、陈蕃谋诛之，机事不密，反为所害，中涓自此愈横。
...”
叶昶从桃园三结义开始，声色并茂地将三国故事娓娓道来。
“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俄顷三人共举杯，一向黄土，二向苍天，尽饮此碗！”
叶昶说完，端起方才放在桌子上破鞋旁的茶水，气息一凌：“诸位，共饮此杯！”
各位看客听的热血沸腾，也随着叶昶举碗便要喝尽。
随着叶昶的精彩演出，酒楼的人也越来越多。
隆冬季节，闲来无事的人们一般都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可如今却有说书人将故事，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便在整个镇子上传开了。
“众贼杀了王允，一面又差人将王允宗族老幼，尽行杀害。士民无不下泪。
当下李傕、郭汜寻思曰：“既到这里，不杀天子谋大事，更待何时？”
便持剑大呼，杀入内来。
正是：巨魁伏罪灾方息，从贼纵横祸又来。
未知献帝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惊堂木...破鞋一拍！
叶昶从第一回一下讲到第九回结尾，顿时有些口干舌燥，见人渐渐多了起来，才满意地停了下来。
叶昶刚一停下，台下便有汉子叫嚷：“怎滴不讲了？老子我刚刚来没多久，正听到心痒痒。怕没钱么？只要你接着讲，咱就赏。”
叶昶心中一乐，不把你心痒痒，老子还怎么钓到大鱼？掌柜的怎么给银子？
叶昶朝着台下已经增了数倍的人拱了拱手，“各位，今日故事刚开始，多谢大家捧场。”
“各位看官，且看在下这一身乞丐装扮，讲了这么久我也口干舌燥、腹中早已空空了，大家且散去，明日准时开讲~”
...
“刀仙文采武略所扬，世人不信。然世人皆不知刀仙为人深沉有谋，不喜宣扬，故不知名着三国为刀仙所创。其临江仙更为此后绝唱。”
——搜神记·卷一·刀仙叶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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