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在不可逆地走向破碎。
一同破碎的，还有纠缠在一起的两个暴戾身影。
一个疯狂用尖牙利爪，在对方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一个野兽般在骨牢中做着困兽之斗，身上伤痕一次次修复，又一次次重现。
场面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能说话。
响起的，只有血肉被划开的声音，只有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这是纯粹的厮杀。
不死者的以命相搏。
无月看着这番场面，心中只能默默为师父祈祷。
虽然师父和那个男人一样，具有不灭的特性。
但那个男人的不死，似乎更胜一筹......
更何况，之前害师父陷入沉睡的女人还在场。
虽然她一时之间失去行动能力，却也不能放松警惕。
所以，无月靠在树上，一边关注着白夜那边的战况，一边警戒着女人的动静。
只要她敢对师父不利，自己便动手阻止她。
这样想着，无月调整了姿势，保证随时能使用魔法。
另一边，青魇与男人的纠缠，进入白热化阶段。
男人的恢复能力越来越强，身体各方面强度也在呈倍数增长。
甚至能够将那一根根深插体内的骨刺硬生生挤出。
不消多时，想必他便能完全脱离青魇的纠缠。
而青魇也在男人的一次次挣扎下，积累着“复仇”之力，身上青焰开始转黑，眼看便要爆开。
“该......结束......了——”
青魇口中挤出几个晦涩的音节。
下一刻，漆黑的烈焰聚合，化作无数暗影细丝，尽数钻进男人体内。
嘭！
只一瞬间，可怖的力量在男人体内爆裂开来，将男人的身躯切割作千万块，血肉漫天飞舞......
饶是如此，那满天的残肉仍旧不依不饶，似有生命般，向着中心飞速聚拢，还想拼凑出一个人形。
只可惜......那命定的时刻已至。
勉强拼凑出半边身躯的男人，终究停止了那违背常理的复生，躺在地上，再无声息......
一切结束，青魇一身黑火也收敛起来，由黑转青，再重新变回一团暗影，最后变回影九模样。
终于结束了......
白夜忍不住看了眼地上那半截身躯。
卡兰蒂亚这次推算的时间还算准。
【命定之死】，终究还是到了最后时刻。
“师父......”
远处，无月有些疲惫地笑道。
白夜走到无月身前，蹲下，开始为她治疗。
“没事无月，都结束了。”
“不......师父......”
无月摇摇头，收起笑容，眼神看向远处刚刚失去意识的女人，还有一动不动的穆恩。
“她......恐怕已经......”
白夜不得不告诉无月这个事实。
“太突然了，师父......如果当时我早点赶到，她就不会......”
被那银色的短剑贯穿心脏，身为血族的穆恩，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白夜安慰道。
可是他很清楚，这一路穆恩对无月的帮助，以及对她的开导......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多亏有她陪在无月身边。
“自我”的成长，有时候比他的教导有用得多......
......
内伤刚刚稳定下来，无月便迫不及待，扑到穆恩身边，轻轻晃着她那冰冷的身躯。
然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无月无力地垂下双手，就这么低头跪在穆恩身旁......
白夜知道，要无月接受现实，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也没有去打扰她，而是来到了那个昏过去的女人面前。
仔细一看，白夜才发现。
这个女人的身体，其实早就是空空如也了......
也是，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无代价地活过五百年？
何况使用【灵魂杀手】，同样要支付生命力作为代价......
是什么样的执念，才支撑着她，不惜一切，也要毁掉世界树？
卡兰蒂亚没有说。
白夜也没有兴趣。
包括这两个人姓甚名谁，白夜统统没有兴趣。
突然，四周传来咔嚓一声，结界彻底破碎。
然后，远处，一队人影快速接近此处。
“真会挑时候......打完倒来洗地了.......”
白夜自言自语一声。
恰好，还有一件顺手而为的事情，是他现在可以做的。
.......
“无月！”
“无月！”
伊芙一脸焦急，呼唤着无月的名字。
身后是薇奥莱特和艾斯特尔。
还有......露莎卡。
不止她们，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精灵卫队紧跟其后。
当看见跪在地上的无月时，伊芙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脸兴奋地冲了过来。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无月身旁，一个十分熟悉，让她刻骨铭心的故人身影......
“珐......珐伦小姐？！”
“好久不见，伊芙。”
珐伦神情十分疏离，就好像二人从没有在北境同行过。
可这并不妨碍伊芙泪流满面，飞扑向珐伦，然后被一堵空气墙拦在三步之外。
伊芙也许很兴奋，可她身后的一众侍卫可完全不同。
“暗精灵！”
“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她就是公主殿下所说的高危存在！”
“准备战斗！”
“停！”
艾斯特尔抬手，制止了在场侍卫，包括薇奥莱特在内所有人的动作。
“这位珐伦小姐，是公主殿下的朋友，不得无礼！”
......
“抱歉，是我们来迟了......”
听珐伦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概述一遍，伊芙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刚刚真的，没有任何异样。
直到这边的结界彻底消散，埃瑞希安方才发现这里的骚动。
“穆恩小姐......她真的......”
“我就不明白了！圣树议会的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家的圣树不管，就连一个外人，一个血族，都不如吗？”
露莎卡忿忿道。
直到最后，伊芙、露莎卡都没能说服圣树议会的“圣精灵”们，哪怕是保护圣树，都只能靠伊芙向自己的父亲借人赶来支援......
“艾斯特尔，把这个企图对圣树不利的人带走关押，再通知议会的人，让他们看看，刚刚究竟是何等凶险。”
伊芙略做思考，便做出了当下最紧要的决定。
“是，殿下。”
此时此刻，伊芙也算有了点公主的样子。
“薇奥莱特，回卡马森城，通知洛瑟林大人，就说我需要他的支持，请他派人封锁圣森北部，排查被破坏的结界。”
“是。”
吩咐完自己所能想到的善后事宜，伊芙走到无月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
“对不起，无月，我没想到，穆恩小姐竟然是你的姐姐......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无月刚刚一直沉默，此刻才缓过神来。
“嗯......她的存在，真的很像我的姐姐。”
没有征兆，在那条无名小河边，与她的第一次邂逅。
没有告别，在这世界树之下，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与她的最后一面......
她是如此特殊，如此难以捉摸......
如此，像“我”......
这时天空中，点点光亮，从树顶缓缓洒下。
洒在那冰冷的身体上，融入其中.....
然后，那身体开始化作同样的光点，一点点消散，升上天空。
“这是......”
不仅是无月，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诧异。
“不会吧......”
露莎卡尤其感到难以置信。
她不是精灵啊......芙蕾雅......
你在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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