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中狂猎怪物在游荡，结社年轻一代奋力厮杀，偶有漏网之鱼冲出森林企图冲击城市，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夜梭精心布置的火力网。
北方海岸，黄金狮心家族到底不是正面主力，而是负责清扫夏沫大杀四方的漏网之鱼。
他们看到一条漆黑墨龙带着九首相繇、水晶大蛇在北渊冰海，单人镇压兽潮。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
李嘉德擦擦汗，之前还真是小看主席阁下的伴侣，现在终于实锤，她就是源水序列的君王！
家族从开云帝国收集来情报，居然没有一条是准确的！
一帮饭桶！
如果不是父亲将电话打给党魁陛下，万一轻慢了太子与太子妃两位殿下，黄金狮心这一次怕是要栽大跟头。
听说开云有个刑法叫做……诛十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冲出森林的狂猎怪物越来越多，夜梭布置的火力网渐渐吃力，他面色发白，叹息一声看了看表，下令：“S400：末日审判按照预定位置——发射！”
“是！”
近卫骑士拿起电话，下达攻击命令。先打其余森林，再打仙隐北森，给同学们足够的撤离时间。
随着一枚散发着恐怖序列威能的导弹，从众人头顶呼啸而过，黎禄面色凝重，立即拉住还想继续深入的赛南。
“快走！”
他喊着：“夜梭学长那里，怕是快要顶不住，已经向其余森林发射炼金导弹，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否则都得死在仙隐北森。”
“可是……”赛南看着森林深处，密密麻麻的狂猎怪物大军之后，那里曾经是一片村庄，或许还有幸存者。
“走！”
黎禄怒喝一声。
“……”
赛南抬头，又是一枚炼金导弹，恐怖的爆炸已经从远方传来，庞大的蘑菇火云在夜幕下，显得格外显眼。
他咬咬牙，说：“好！走！”
随着他的撤离，结社年轻一代保护着寻找到的幸存者，127位女人，39位男人，407位孩童。
众人组成撤退的防御阵列，边打边撤离开仙隐北森。
“轰！”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爆炸，意味着又一处森林亡于火海。
冲天的火光不仅是因铎极北之地的居民，就连南部的一些城市都看到了这宛如末日的可怕一幕。
夜空下的火焰云实在太过明显！
不到十分钟，前线爆炸视频立即出现在网上，漫天的谣言立即淹没因铎互联网，不少人都以为北国遭到了军事打击。
绝大部分认为这是南国的手笔，前不久有人发视频，看到南国军队正在大规模向北集结。
南方要一统因铎大区，复现往昔帝国荣光！
还有一部分人分析得出，不可能是南国，否则最先交火的应该是南北连接的咽喉要地，一处无人敢占领的高地、狭间。
应该是加洛林大区的某个军事强国，因为他们在芬布尔地区有驻军。只有从芬布尔地区南下，才有可能达成最先遭殃的是因铎北部。
七嘴八舌的激烈争论中，忽然有人问：会不会是莱茵大帝国的导弹？
这条言论的提出，仿佛立即按下静音键。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敢说话，脑海中浮现出可怕的一幕，真要是莱茵的导弹，那就不是因铎统一战争。
——而是因铎保卫战争！
那么问题来了，因铎现在的情况，能够保护国民抵御莱茵大帝国的入侵吗？
显然是不能的，南北两国明面上的总军力加一起都不到三十万。
估计第一轮开战，就要全部覆灭。
于是不知道是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还是出于对巨大战争的恐惧下，互联网上的讨论风向瞬间转变，从因铎遭到打击，变成因铎要如何预防莱茵入侵。
……
互联网激烈论战的同时，黑龙、红龙之上，苏牧正耐心等待镜中刺蓟的遗言，他终于见到这位神官的真实面目。
一位极其年轻的、长相俊美、儒雅、充满神圣气息的绅士、祭司。
火红的短发、翠绿的眼眸，阴柔白皙的脸蛋甚至俊美的有些像是女人。
镜中刺蓟摘下礼帽，以示敬意，问：“这一切都是你的成全？”
“道德绑架？”
苏牧轻笑一声，完全不在乎镜中刺蓟的评价，说：“没有成全不成全一说，如果先民的大德鲁伊们都想自己我毁灭，我一个外人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
“呵。”
镜中刺蓟说：“真视灵眸对你的评价可不是这样，她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苏牧问：“谁？”
镜中刺蓟：“……”
“就是在之前负责朝鹤区域，后来调任开云的那位女神官。她是个善良的小女孩，总想着用彼岸拯救此岸。”
“可惜，彼岸永远无法拯救此岸。”他摇摇头说，“只有此岸的人在经历一场毁灭，抵达彼岸之后，才会懂得什么是拯救。”
“此岸，彼岸？你指的是「大夜空相」的神国？”苏牧问。
镜中刺蓟沉吟片刻，解释说：“在黎明来说的确叫神国，当时放眼寰宇，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文明’。”
“「存律」是一种更高级的存在，祂不是某位具体的神明，这一点与你的黄金黎明完全不同。「存律」是一种文明的集合，诞生无上意志的概念。”
苏牧问：“我是不是可以将其理解为‘某种形而上’的存概念？”
镜中刺蓟点头：“可以。”
“那我大致能明白你在说什么，《周易·系辞上》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我可以用「道」来称呼祂们。”苏牧说。
“……”
镜中刺蓟一阵沉默，这一次反倒是他有些听不明白，问：“什么是道？”
苏牧：“……”
这个问题他一样回答不出来，只能引用先贤经典《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解释说：“有物浑成，先天地生。独立不改，周行不怠。”
“我理解为先于存在的源流。”
镜中刺蓟听完摇头，说：“那我们说得不是一回事，你的「道」是原初本源，我的「存律」是形而上的哲学概念。”
“亚里士多德的ta mata ta phusika（物理学后诸卷），简化为metaphusika。从而诞生metaphysics，即形而上学。是研究存在的学科。”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苏牧终于明白，何为「存律」。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如果用“一”来类比原初，那么「存律」就是“三”，是万物诞生的前置，是文明的集合。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先民举族飞升，抵达你所谓的「大夜空相」存在的彼岸？”苏牧问。
“飞升？这个词用的好。”
镜中刺蓟赞同地点点头，说：“我想这是我们交流的基础。”
“不。”
苏牧摇头，说：“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开云人的语境，往往带有浪漫的表达。‘飞升’是我的敬词，却不是你的谦辞。”
“更直白地说，你杀光自己的族人，只为那虚无缥缈的存在。你如何确定「大夜空相」的彼岸，就是你心目中的理想乡，是更高级的文明？”
“「大夜空相」也生产‘赞美杂志’吗？”他调侃一句。
“因为……”
镜中刺蓟的答案很简单，目光坚定不疑，说：“我去过！你也好，那位渡鸦信使也罢，不是都好奇，1815年出生的我，为什么还能如此年轻？”
“因为这一切都是「大夜空相」的恩泽，是祂的赐福！我在阿兹特克文明游历的将死之刻，是「大夜空相」将我从地狱中拉出。”
“等等。”苏牧打断他，问：“是「大夜空相」本尊，还是「大夜空相」的主神官？”
“有区别吗？”
镜中刺蓟反问：“主神官就是「大夜空相」，「大夜空相」就是主神官。因为你没有见过主神官，这才有此疑虑，实际上‘主神官’并不是某个具体的人！”
“他是「大夜空相」在黎明尘世的投影？”苏牧笑着问。
“是！”
镜中刺蓟点头，说：“看来你比我预想中知道的要多，想来旧党、结社的八位深红祭司，已经将他们的本质告知于你。”
“「大夜空相」的彼岸，是什么样的？应许之地？流淌着奶酪与蜜饯？”苏牧问，没有任何反讽的意味，单纯保有一颗求知的心。
镜中刺蓟回答：“那是一片空寂的夜，在祂的文明中，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国’，在国中当为君主，当为奴仆，做你任何想做的事，随心所欲。”
苏牧惊讶地张开嘴巴，说：“这……也太唯心主义了吧？我思故我在？我即世界一切的因果，是万物的主宰？乖乖，难怪你如此痴迷。”
所谓的「大夜空相」解剖其本质，居然是一台超算游戏机？
人人都是主角，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享乐到死。
不得不说，这的确很吸引人！难怪要抛却肉身，灵魂飞升，「大夜空相」的文明不存在任何实际物质，一切都是缥缈的精神体。
“呵呵呵……黎明之子，你似乎也心动了哦。”镜中刺蓟露出自信的笑。
如果亲眼所见，他根本不可能相信，宇宙会存在这样的高等文明。
一旦亲眼见证之后，便再也无法割舍，成为祂的信徒。
“如果一切真如你说的那样，哪怕是我也会心动，只要一息人性尚存，就会心动。怠惰是存在每个人身体中的本源，大家都是能少动一秒就少动一秒。”
“可……”
苏牧话锋一转，问：“既然是如此福乐圣土，「大夜空相」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想要侵入黎明尘世？并以如此血腥的手段布道。”
“「大夜空相」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安静地照顾祂文明之下的子民，而不是拼了命地侵蚀黎明世界。我知晓的「存律」中，就属你这个福乐圣土最为活跃、积极。”
兴奋过后是巨大的疑问，如果真有这样的“文明”，祂早该统一寰宇。
黎明多灾多难、又苦又累，应该早被「大夜空相」吞没。
但事实上根据已知的信息，黎明尘世此刻同时面临「大夜空相」、「痴愚诡源」，诸神牧场背后不知名的「存律」，以及原初之地的那位，共计四位超级大能的入侵。
苏牧伸手，问：“真如你所说，黎明尘世就是一块垃圾地，既然是垃圾地，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存律」虎视眈眈？”
“因为……”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镜中刺蓟，他曾追问过主神官。
主神官阁下的回答是，“众生皆为公平，人人得享福乐圣土，摆渡苦厄灾难，救赎寰宇毁灭”。
镜中刺蓟开口说：“祂愿意给寰宇众生一个进入福乐圣土的机会。”
“笑话！”
听到这句苏牧立即面色阴冷，这是所有骗子的惯用起手式，张口公平、闭口福乐。
他反驳说：“战争是要死人的！”
“且不提「大夜空相」入群黎明世界需要付出何种代价，单就宇宙中的其余「存律」一样窥伺黎明，祂们难道默许不动，甚至联起手来？”
“真要是那样，可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寰宇众「存律」联手，只为在黎明世界这个‘垃圾桶’里翻垃圾？这样搞笑的言论，身为大祭司的你居然相信？”
镜中刺蓟：“……”
他立即陷入两难境地。
要么承认「大夜空相」等一众「存律」，十分不体面地在翻垃圾桶。
要么承认黎明尘世远比他想象的珍贵，是众「存律」拼死也要得到的至宝。
死结在于，就算「大夜空相」承认、主神官承认，他们就是在垃圾场救人。
但是其余「存律」不承认啊，「痴愚诡源」能承认吗？
不能！
「痴愚诡源」自己就是一处特大号文明垃圾场！至少在夜悼诗班，除戏命智剪外，一众神官同僚眼中是这样的。
“……”
镜中刺蓟沉默良久，不知该说什么。远处的神王渡鸦嗤笑一声，拍拍翅膀，飞离原地。
“如果你回答不上来，我倒是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代为解答。”苏牧问。
“你说。”
“真视灵眸小姐，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吗？”苏牧目光微寒，如果是，他将立即折返回到开云，提刀就要杀人。
镜中刺蓟笑着：“潘蒂娅皇女难道没有告诉你？你们的关系似乎不错。”
“一码归一码。”
“在夜悼诗班内部分为两派，一派是摆渡彼岸，一派是降临黎明。我是摆渡派，她是降临派，希望用「大夜空相」的力量改造黎明尘世。”
“听懂了。摆渡果然最垃圾！你是投降派。他们是绥靖派，真视灵眸小姐是绥靖派中的温和改良派。”
苏牧说完动了小心思。
能不能从主角小姐身体下抢人，撮合一下她和大舅哥，咳咳，浮宁安。
一位蓝血智慧序列的年轻王嗣，这是浮家跃迁的巨大机遇。
但是这事不能急，毕竟真视灵眸是主角小姐的人。从现有经验来看，北境的女孩，尤其是女强人，多少沾点橘势大好倾向。
要是把她逼急了，没准会把浮宁安直接砍掉。
“好了。”
“如果你没有更多疑问，辩经环节到此结束。”苏牧摩拳擦掌，“咱们直接开打吧！”
“你并没有说服我。”镜中刺蓟说。
“我从来就没想过说服你，而是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显然你没有，如此请你准备好迎接黑日的洗礼。”
苏牧冷笑。
金边黑日在他身后升起，一声叹息，周围怪物立即灰飞烟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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