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反应叫李宣有些苦笑，这是不信他，还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呢。
“我说你们刚才听的这首歌是我写的，也是我唱的，上次班主任来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关于版权，你们是我的监护人，需要你们的签字。”
侯晓芬一时没明白，这时李建国把车停下了。
这里没有高速公路，就是普通的泊油路，也没那么多车，可以随时随地停。
“李宣，到底怎么回事？”车停下，李建国也转过身问道。
被父母无比严肃地盯着，李宣感到了压力，这要是解释的不好，会不会挨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啊？
“爸，妈，我们秋游的时候，去的是小桃源，一个老兵养老院，篝火晚会的时候，当时要各班出节目，我就把以前写的歌拿出来给同学唱了，那些爷爷们很喜欢，我说送给他们，后来学校和一个公司合作把这首歌制作出来了。这个版权协议一直没有签，你们忙，我也忙，就拖到了现在，上次班主任说，不能再耽误了，叫我和你们说，签约的事。”
说完了，父母继续盯着他，半天李建国来了一句。
“你还会写歌？谁教你的？”
写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也太遥远了，别看他能吹口琴，拉手风琴，但写歌，想都不敢想，所以对儿子写了首歌有点不可思议。
“我小时候学过钢琴，老师教过乐理，也教过写歌。”
这不是撒谎，老师确实教过，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但李宣这么说就给人感觉，老师教了，写歌就像做题一样可行的。
侯晓芬关注点却不同。
“和你唱歌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她唱的可比你多。”
李宣惊奇，他妈还注意到这个了？
“她叫林菲菲，你见过的。”
侯晓芬惊讶。
“你班主任的妹妹？”
“对。”
“怪不得，她唱的比你多呢。”侯晓芬恍然，找到了逻辑点。
李宣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当乖宝宝，等着提问，没想到母亲和父亲说起来。
“给他班主任打个电话吧，我听了半天也没明白，啥版权。”
李建国嗯了声，把手机掏出来了。
李宣忙道。
“爸，我说了，我不要报酬的，是赠送，班主任说，可以提条件，我想钱就不要提了吧，不太好。”
李建国转头看看他，不以为意。
“还钱？你那个歌能值有多少钱！”
李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侯晓芬却想起了什么，拦住了李建国打电话。
“等等！”
“咋了？”李建国不解。
“他班主任不是叫提条件吗？那咱们能不能要求保送？”
“啥？保送？保送大学？”李建国惊异。
“对啊。”
“你比你儿子还敢想！就一首歌就保送大学了！”李建国连连摇头，“怎么可能！”
“不能保送，加分也行啊！”侯晓芬飞快地道，“他班主任说可以提条件的，那咱得提啊，不行就算了，万一行呢？”
李建国觉得也对，行不行的先提了再说。
“好，我说一下。”
侯晓芬担心李建国说不好，还是道。
“我跟他班主任说！”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起来。
后座的李宣听着父母三言两语就定下保送加分的条件，心里感慨父母用心良苦心，这是时时刻刻想着他的前途啊。
侯晓芬很快打通了林云云的电话，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转为正题。
“李宣跟我们说了，那首歌的什么版权，我们也没听明白，主要是不懂这个，林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建国凑过去一起听。
李宣坐在后座，有点无聊，看样子还要打一会电话，就推开车门下车透气了。
他走到路边踢了回雪，又揪了把干枯的灌木树枝，竟然发现了一只野鸡，羽毛很漂亮，在灌木丛里和他对视，他来了孩子气，上前一扑，野鸡吓得飞出去一段距离。
他笑了笑，刚要再上前，只听背后车声响起，转头一看，顿时呆住，他爸竟然开车走啦！
“爸！妈！”
李宣赶紧边追边喊，可他哪追的上车啊，眼睁睁地看着车开远了，这个无语啊，上辈子在网上看过父母开车把孩子落在路上的，还觉得好笑，没想到他成了那个倒霉的孩子！
好在他有手机，要是没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他呢。
“喂，妈，你们怎么把车开走了，我还没上车呢！”
……
“你这孩子，好好的下车干什么！这是有手机，要是没有，看你怎么办！”
不用说上了车被母亲一阵数落，李宣听完了数落才道。
“我们班主任说什么了？”
“李宣，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你妈和我说一声啊？”李建国道。
“啊？”
“歌都发行了，磁带也上市了，你们班主任说，能有不少收益。”侯晓芬有点埋怨道，“可你是白送的，收益多少和咱们也没关系。”
“你不说提保送，或者加分条件吗？”
“嗯，你班主任说等过完年再说。但你不要因为这个就不好好学习了啊，这个没影呢，你还得靠成绩！”
“我知道。”李宣忙应道。
“不能骄傲。”李建国来了一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提前和我们说。”
李宣笑了。
“爸，是不是我们班主任说那两首歌赚钱了，你心疼了。”
李建国马上否认。
“我心疼什么！你那歌能赚多少，还不是靠我和你妈！”
这话不能再接下去了，李宣闭嘴。
李建国以为儿子受到了打击，接着安抚道。
“你们班主任说了，虽然你把版权送给了学校，可学校还是会支付你一笔版权费的，多少等过了年签协议的时候再说。”
“嗯。给多少算多少，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学校在你高考的时候能给你出多少力。”侯晓芬很清醒，“还有啊，回老家不要提这件事，你爷爷奶奶也不要说。”
李宣一怔，明白了，这和父母哭穷异曲同工，什么好事父母都会藏着掖着，就算被人发现，也会坚决不承认，没有！不是我们！不可能！
一路上父母再也未提这件事，聊得都是过年，不过他们说话神采飞扬的，显然心情十分的好。
林云云给他们介绍了李宣写的那首歌上市的情况，他们才知道一首歌有多赚钱，当然前提是火了。
重要的是，学校给予了李宣高度的肯定，让他们引以为傲，孩子优秀，比赚多少钱都强！
但这些不能说，免得儿子骄傲，小孩子不懂事，得意忘形就不好了。
对外更不能说，免得遭人嫉妒，大好事，一定要藏起来。
这是两个成年小人物，用多年的社会经历，总结出来的处事经验！
路上大部分积雪都没有融化，车压成了雪饼，又冻结成了冰，李建国也不敢开的太快，五十公里的路差不多走了一上午，快中午才折腾到老家。
“二哥，二嫂，你们怎么才回来，都等你们半天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满面春风走了出来，看到李宣，惊讶地说了句，李宣长这么高了啊！
“建国，你可回来了！就等你了！”
紧随其后是一个四十多岁，高大英俊的男人，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李建国惊喜的不行。
二十多岁的那个叫李建耀，四十多岁的这个男人叫李建飞，都是爷爷大哥的儿子，和李建国是叔伯兄弟。
李爷爷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第一个老婆死了，留下了一个儿子，就是这个李建飞，后来又娶了一个带着女娃的女人，生了一双儿女，就是这个李建耀。
李建飞是李家最有才的人，表现在书画上，当兵出身，现在是平城煤矿工会主席。
而李建耀，属于混子，没有考上大学，在西村跟着父母住，农时种地，闲时出去混，啥都干，属于不良分子。
按照家族排行，李建飞是老大，所以李建耀叫李建国为二哥。
“大哥，你这是回来过年的？”李建国问道。
“对，今年回来过年。”
“嫂子呢？”侯晓芬看看身后。
李建飞有点尴尬。
“她没回来。”
李宣知道，这个没回来是因为李建飞正在闹离婚，后来李建飞又找了个女人，据说和他两个孩子相处的很不好，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你是李宣？”
李宣正在想着，一个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跟前，歪着头打量着他。
旁边还有个少年，两人长得都酷似李建飞，不用说他们是李建飞的那对龙凤胎了，儿子李岩，女儿李晶，现在在读高三。
他们上次见面好几年前了吧？
“我是李宣，你是李晶姐，李岩哥吧？”李宣笑道。
“靠！你真是李宣啊！”李晶给了李宣一拳头。
这丫头梳着短碎发，还染了几缕彩色，带着一种小太妹的气质。
相比李岩看上去就是个老实孩子了。
“你瘦了，都认不出你来了。”李岩说道。
“是啊是啊，真认不出你来了！”李晶夸张地道，“没想到你瘦下来帅呆了啊！”
“谢谢李晶姐的夸奖！”李宣给了个笑脸。
李晶哈哈笑了。
“你现在读初几？”
“我高一，下半年高二。”
“你都上高一啦！这么快吗，我还以为你还在读初中呢！”
他们说这话，李爷爷李奶奶出来了，招呼道。
“在外面说啥话啊，赶紧进屋！”
大家进了屋。
房子有点小，炕上坐不下了，只能站在地上。
李建飞看到了李宣，招呼道。
“李宣，过来，叫大爷看看！”
这边对父亲大哥的称呼就叫大爷。
“大爷你好！”李宣过来礼貌地打着招呼。
“哎呀，李宣长这么大了啊！”李建飞惊讶极了，拍着李宣的肩膀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啊！像妈妈啊！”
“眉眼像他爸。”侯晓芬笑着随即说道，“李岩李晶长得也好看！几年不见都成了小伙子，大姑娘了！”
“李岩可比我哥帅多了！”李晶说道。
“说我干嘛！”李岩郁闷地道。
李宣有点尴尬。
大人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待会老四回来，正好跟老五一起回来。”李爷爷说道，“今年过年除了老二没法回来，算是团圆了。”
爷爷二哥年轻的时候自杀了，只留了一个女儿，爷爷就把三叔过继给了二哥，顶门户，因为还有二嫂，过年就不回来了。
至于李家老二李健先工作太忙，也太远，几年才回来一次。
至于姑姑，要在婆家过年，不能回来。
“老四要回来？”李建国惊讶道，“他一个人？”
“两个人。”李奶奶眉眼喜笑，“三十来岁了，总算是有个媳妇了。”
“媳妇是干啥的？”侯晓芬忙问道。
李建耀媳妇小玉笑道。
“说是做衣服的。”
“那这次回来是结婚的？”
“不知道啊，他也没说，就说今年回来。”
李家老四李建通，是省内图城一所中学老师，也因为离家太远，好几年才回来一次。
李家老五李建峰都有孩子了，李建通还没找对象，李爷爷奶奶愁的不行，如今总算有了，老两口可算放了心。
侯晓芬想的却是，新媳妇头一次登门，他们该准备点啥礼呢？
还有李建飞带着孩子过年是他们没想到的，压岁钱得准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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