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姐！”
顾春转过头，就见一个年轻女孩看着她呢。
她穿着一身时髦的裙装，一头卷发，看上去很时尚。
顾春看了一会才认出她来：“于美丽？”
于美丽笑着点头：“是我。”
顾春还记得，上一次遇见于美丽，是她在街头“抓小三”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歇斯底里，蓬头垢面的，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看上去像三十多岁一样沧桑。
现在这个样子，倒比那会还要年轻很多了。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年纪也才二十五六而已。
于美丽想同顾春聊聊天，顾春也没啥事，本打算早点回家的，便和她去了附近的咖啡店坐会。
(ps：80年代，有两首歌曲让习惯于饮茶的国人，对咖啡产生了兴趣。一首是邓丽君演唱的《美酒加咖啡》，还有一首是千百惠演唱的《走过咖啡屋》）
顾春不太喜欢喝咖啡，但随大流地也点了一杯。
就听于美丽感慨道：“这东西又贵又难喝，一股中药味，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顾春笑了，还以为她现在多时尚呢，敢情也是赶潮流。
“原来你也不喜欢啊。”
于美丽之前买过速溶咖啡，并不喜欢那味道，但是她以为顾春这个大老板，肯定会去咖啡厅坐坐，比较有格调。
敢情俩人都以为自己在迁就对方呢。
有了这个小插曲，顾春和于美丽之间的生疏也消散了大半。
于美丽主动和她说起自己的近况。
三年前她经过顾春提醒，回家就观察她丈夫，这才发现，他真的有点不对劲。
他不喜欢靠近女人，对他的女同事都挺疏离的，就那个被她当成小三的女人，其实他们压根就不熟。
但他对男人态度倒是大不相同，于美丽见到过他看一个男同事的眼神。
看得她起鸡皮疙瘩。
“要不是你提醒，我真是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顾春叹了口气，其实每个年代，从古至今，都有这样的。
只要他们不骗婚，其实没必要歧视。
但是于美丽的丈夫却偏偏要结婚！
结了婚也没有收心，把妻子架在火上烤。
实在不是一个好人的所作所为。
这个年代对离婚的人是有点歧视的，不像后世，不合适就离，离婚率特别高。
人言可畏。
所以顾春本来都想好，于美丽要是没有离婚，她也能理解。
结果没想到，她下一句就说：“我离婚了。”
顾春属实有点惊讶，她以为这个年代的人会很保守，没想到保守的是自己？
及时止损，能够早点离婚是好事，顾春真心实意地对于美丽说：“恭喜！”
于美丽笑得很开朗：“我就知道，你会赞同我。那些人听说我离婚，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就都指责我，说我不对。”
离婚后，于美丽回了娘家，遭受了不少白眼和冷嘲热讽。
可是她不在意。
拿到离婚证那一刻，她觉得整个世界都美丽了。
天是蓝的，草是绿的。
她的世界从黑白色一下子就过渡到五彩缤纷了。
顾春安慰她道：“世人皆愚昧，总是给女人套上道德枷锁，但咱们女人自己，要知道怎样让自己过得更好。”
于美丽点点头：“嗯，那家人怕我离了婚出去乱说，要我保证保守秘密，我就要了一笔钱。”
她于美丽从来就不是什么包子性格，以前只是一时想岔了，才会听她妈的，嫁了这么个人。
一旦她脑子清醒，谁也别想让她吃亏。
最后她带着一笔钱离开了前婆家，回到娘家也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这笔钱的存在。
“落魄的时候，才能看清身边的是人是鬼。”
她弟弟见她离了婚，只带了几件衣服就回来了，对她很不满。
就连她妈，都不断地责怪她不该冲动离婚。
甚至她的房间，都早就被用作她弟弟小孩的房间了。
没有人记得，当年她十几岁就去服装店打工，那段时间挣的钱全给家里建了这三间房子。
也没有人记得，当初她结婚的高额彩礼，她一分钱都没得到。
于美丽在家只待了半个月，就决定搬出来了。
她妈这时候才知道她还有钱，开始使用眼泪攻势。
但于美丽却已经寒心了。
“她不是说我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吗？不是说我在家就是在白吃白喝吗？那我就走了，反正姐有钱，自己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顾春也感慨，这世上为什么总有重男轻女的父母呢。
难道女儿就不是她们亲生的吗？
但这话不好对于美丽说，这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于是顾春只问：“那你现在住在哪？在做什么工作？”
于美丽的状态很好，看上去就是生活条件很不错的，光靠离婚那笔钱估计是做不到的。
于美丽告诉顾春，她开了一家鞋店。
搬出来以后，于美丽居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机缘巧合之下，她得知大院的一个邻居是在鞋厂工作的。
他们有一批鞋子，被客户拒绝了，现在积压在仓库。
鞋厂的工人向来以自己的“铁饭碗”自居，哪里会去做“个体户”的事情。
没人愿意拿出去卖。
那个邻居是管仓库的，觉得那些东西十分占地方。
还跟厂里买了两双回来给家里人穿。
于美丽看过那双鞋子，是半高跟的凉鞋，款式比较普通，但日常穿搭是足够了。
那会正好是夏天，很适合穿这样的鞋子。
于美丽想了一晚上，最终决定去鞋厂拿货出来摆摊。
有人能帮忙解决库存的积压，鞋厂当然很开心了。
便把那些鞋子以很低的价格全部卖给于美丽。
他们的库存很多，所以即使是价格低，于美丽为了这批货也几乎压上全部的积蓄。
她觉得自己那时候已经是疯狂了，像是一个赌徒，把所有的筹码都压上去。
她每天都去摆摊，换着搭配穿，去不同的厂门口摆。
先前在顾春店里学习到的经验对她帮助很大，她态度热情，对穿搭有独特的看法，很快就俘获了一大批顾客。
夏天两个月的时间，她把鞋子全部卖完，手里头的钱，一下子就翻了两番。
尝到甜头以后，于美丽继续卖鞋，听说南方温州那边的皮鞋好，她又跑温州去拿货。
“当时真是太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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