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病房，云炎就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对着病床上半坐着的老人说道：“爷，今天气色不错嘛。正好，云裳带了两个朋友过来看看您。”
说是云裳的朋友，云山容易接受一点。
毕竟云炎以前是混江湖的。
如果说是他自己的朋友，估计立马就会被轰出去。
“爷，这两位是我朋友，听说您老住院了，一定要来看看。”
云裳连忙配合说道。
奇怪的是云山仿佛没有听见两人的说话，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洛小川的脸看。
云山在打量洛小川的同时，洛小川也在打量他。
一个是在看人。
一个是在看病。
云山看洛小川长得像故人。
洛小川看云山确实像病人，但并不完全像云炎之前说的那样，病入膏肓。
“爷？”
云裳脸色有些窘红，轻声唤道。
她从未对云山撒谎，这是第一次。
“哦？”
云山迟缓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既然是云裳的朋友，那就……”
接着又环顾了一圈条件有限的病房，苦笑道：“地方有限，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有些怠慢了。”
云炎一听，心里非常震惊。
自从云山住进医院，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老爷子对探病的人这么客气。
以前那些人，包括马玉成，那可是连门都没有让进。
难道老爷子知道这两人是冷叔请来的？
“爷，我这位朋友也是医生，要不让他给您看看？”
云裳感觉云山现在心情好像还不错，顺势说道。
“我看你的病还有的治。”
洛小川嘴上说着，其实一直都在观察云山的神色。
云山摆了摆手，笑呵呵地看着洛小川说道：“治不了，都是癌了，也就是这两个小娃想不开，硬拉着不肯放手。”
云裳一听，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
云炎也很惊讶，立刻问道：“爷，您是怎么……”
云山脸一沉，说道：“是风就会动，是话就会传。你还以为能瞒我一辈子？我都要躺在手术台上挨刀子了，就能不知道自己什么病？”
“爷，哥也是想……”
“想什么？自作主张！阎王爷要是想要我云山这条命，三十年前就……”
说着云山不禁又看了一眼洛小川，没有接着往下说。
话锋一转，云山突然开始往外轰人。
“云炎，云裳，你们先出去。”
“啊？”
云炎与云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不约而同想着：“今天的爷有点奇怪？”
“啊什么啊！看不到这里连多站个人的地方都没有吗？出去！”
云山莫名其妙的发火，让两人更加疑心，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洛小川一眼，悻悻然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云裳好奇地问道：“哥，你说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云炎反问道：“人是你带来的，你问我？”
云裳眉头一皱，说道：“我怎么感觉，爷好像认识那个男的。”
听她这么一说，云炎顿时觉得云山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不是。
最后一烦躁，一挥手，嘀咕道：“管他是谁呢？我现在只关心爷的病。再怎么说，冷叔总不会害咱爷吧。”
云裳点了点头，顺势将耳朵贴在了病房门上。
病房里，云山笑眯眯地看着洛小川，那样子就像是一位长辈看见许久未见的晚辈。
而且这个晚辈他还很喜欢。
“你不是云裳的朋友。”
云山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
洛小川走了过去，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说道：“手伸出来。”
云山笑着伸出手，说了一句：“真像！”
“像什么？”
“像一个人。”
“是吗？像谁？”
“燕子丫头。虽然她不会医术，但是你的神态简直跟她一模一样。”
云山说完呵呵笑出了声。
“爷，他……在笑？”
云裳不可思议地看着同样一脸懵的云炎。
而此时，洛小川的手直接停在了半空中，眼神诧异地望着云山。
他努力地回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云山。
可惜，他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
可是，燕子，正是他母亲司徒燕的小名，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云山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哈哈笑道：“别琢磨了，你没见过老夫。来，你不是要给老夫看病吗？看看老夫还能活几天？”
洛小川实在打心里佩服这些老家伙，好像很多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藏不住的。
简单的探脉之后，洛小川直接将右手前端轻轻地按在了云山的右上腹。
“你这脉象查的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云山笑道。
哪有这样脉诊的，刚一搭手就完了。
“别说话，吸！”
洛小川吩咐道。
“吸气……”
“呼气……”
“别用鼻子，用嘴巴。”
云山目光闪闪，不懂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着他的吩咐再做。
于此同时，洛小川的右手还时不时在云山的腹部轻拍几下。
外人不知道的是，通过嘴巴大量的空气进入胃部，冲击胃壁，在体表产生了高低不平的起伏。只是这种细微的差别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的出来。
加上体外拍打产生的回音和手底下反馈的感觉，洛小川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清晰的胃部图形。
跟他之前的判断一样。
云山有一部分的胃壁存在增厚的情况，而且已经出现了分块。
这也是西医怀疑他是胃癌的原因。
不过在洛小川看来远远还不至于到了癌这个地步。
但也不能再拖了，云山的寒湿体质本来就容易造成体液冷凝成团，血气淤积不化的情况。
加上年轻的时候留下的暗疾，对身体的透支，等到年老了一并爆发了出来。
云山没死算是幸运了。
“怎么样？还有几天可以活？”
见洛小川收手直起身体，云山忍不住问道。
“我说你这老头怪的很，怎么？你就这么想死？”
桑摇光听他左一句没得治了，右一句还有几天可以活，一副求死不能的感觉，不客气地说道。
云山感叹道：“小姑娘，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潦草一生一身无的时候，你就知道活着是拖累，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洛小川斜眼看着他：“你怕是要失望了，你的脏腑功能整体是很羸弱，但是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通俗一点说，你想死，可以。想活，也行。就看你自己怎么想。”
“当然是要活着啊！”
在门外偷听到的云裳直接推门闯了进来，激动地说道。
洛小川回头看着云裳和云炎，接着说道：“既然想活，那就简单了，出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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