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你今晚怎么有空到这来？」
「怎么，这普特堡我就来不得？」
月夜，欧若拉穿过梦中的森林，出现在醒时世界雾气浓厚之处。普特堡内城，「荆棘」环绕之中，自迷雾中现身的欧若拉恰好与照看仪式的莫利相逢。
「虽然梦境会议许久未开，但你也不至于闲到来找我罢？寻回自己的记忆，或是更向上攀升，要做的事总有许多。」
「梦境会议……记忆……」欧若拉张狂地笑出声，「莫利，我想不止只有我觉得蹊跷罢？」
「哦？」莫利暂时放下手边的耀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总有些疑虑，这些疑虑正日渐加深。」
「你在质疑上神的动机？或者更准确的说，你在质疑老师？」
欧若拉并不惊讶莫利的一语中的，她知晓多罗提欧的徒弟皆非等闲之辈。
「上神在某一时刻赐予了我们记忆，过往如潮水般涌入，但最终却令我们残缺不全。」
「我们只知晓自己来自埃佩亚姆以外的世界，只知晓自己曾经侍奉上神，也只知晓自己有位老师。」
莫利听到此处，心中已有眉目。
「上神司掌着代表理性的准则，握有关于记忆的权柄，但祂却故意赐予我们残缺的前世记忆……莫利，你说上神缘何如此？」
「记忆具有力量，作为学徒的我们正凭借记忆中的学识追求我们的事业。我们如若拥有完全的记忆，就能动用更多的力量，然而上神似乎不愿如此。这说明，上神想把我们排除在某些真相之外。」
「呵呵呵，英雄所见略同……」
「上神有所隐瞒，祂用些零碎的梦境向我们传达自己的意志，给予我们的启示。但奇怪的是，这些梦境大多只有多罗提欧可以得到。老师，或说多罗提欧，就是上神在尘世的代行者，那么他又有多大的权限呢？」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上神之作为，还是老师之作为。莫利，你分得清吗？」
莫利理解欧若拉对老师的质疑，而她无法反驳，因为至今显露的一切迹象皆无法打消这些疑问。
「你的疑虑不无道理，」莫利肯定道，「得了神启者，亦即梦境会议的与会者中，唯有老师能认出我们每一位，而我们每一位起初也只认识老师。上神的指示几乎都由老师传达，上神的旨意几乎都由老师诠释。若是老师想动什么手脚，或想做些误导，都非难事。」
「所以，你才穿过暗林来到此处？暗林的雾气对追奉『光』的学徒极为凶险，你即使冒着风险也要瞒着老师来到此处……」
「哈哈哈，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让他知道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对策？」
「哦，那你有什么对策？」
「暂时没有，」欧若拉倒很坦率，「但警惕性不能缺。如果，作为领袖的老师真的背叛了我们的事业，提前准备的我们还能有些后路。」
「既然如此，欧若拉，你不妨去试试箴言术法的追忆术。箴言术法虽然不甚先进，但其中仍能找到些亮点。」
「理法学的追忆术？『钟相』与『光相』……或许此术的确有找回记忆的功效……可惜，我们的记忆残缺不全，仅能记得极少的术法与仪式，不然何必用这些落后的方法！」
「这些问题以后再谈罢……」
莫利指着天空中逐渐光亮的天体。
「清晨将至，老师也该自梦中归来，尽快返回罢。」
「这不用你提醒……」
一阵薄雾飘过，欧若拉的形体已然不见。
「唉，真累啊，麻烦越来越多……老师啊，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
「多罗提欧，你这是打算将我推到弗拉芒去？」
「艾贝德既要筹集军费，又要防治瘟疫，自然需拉些赞助。」
「法莱姆希克家不是早就将筹码全压在父皇身上了吗？我去又能做什么？」
「法莱姆希克是精明的商家，而商家是最擅长见风使舵的。再者，帝国北部的财富湾暂且缺乏可靠的盟友坐镇……」
「你想让我去操纵法莱姆希克家？」
「当然不是，只是去教他们怎么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而已。」
「既然是兄长殿下的提议，我也不好不允。」欧若拉并未显得十分不情愿，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只是希望兄长殿下别忘了我……当然，你得把玻璃灵液全让给我。」
「如你所愿……」
欧若拉走得干脆，而多罗提欧亦未挽留，这倒是将旁观的夏洛特看得一头雾水。
「殿下，您什么时候决定让公女大人去弗拉芒？我怎么完全搞不清情况？」
「这是早已制定好的数个计划之一，我原先准备放弃这个计划，但近来情况有变。」
「您得到皇帝陛下的许可了？」
「欧若拉本来就负责外交工作，这次只是距离远一些，时间长一点而已。」
夏洛特永远也无法猜透自己主人的想法，故她不再多问。
「夏洛特，你且去备好车马，等我去主殿开完内阁会议后，便去城内的各家店铺转一转。」
「遵命，公子殿下……」
「……」
「皇帝陛下，臣依旧对『国有道路税』不太看好。」体态臃肿的财政大臣道，「公国内遗留的奥克塔维亚主干道已然不剩多少，其余阡陌小道皆由当地领主或民众所修，就算是收税收费也当由他们来做。」
「财政大臣这番避重就轻之言倒不太妥当罢……」
内阁学士首先跳出来反驳，「国有道路税」虽不触及他的利益，但削弱封臣之事他素来支持。
「陛下，以及在座的各位大人皆知晓，道恩宫，或曰公爵府每月都从香料行的收益中划分数不尽的利布拉到修桥铺路上。如今，皇帝陛下只不过想设立一个公共账户，用道路税来弥补一部分修路的花费，财政大臣竟也想反对？怕不是因为你家领地温德薇尔伯爵领「county of windveil」就处在交通要道上罢？」
「你可不要辱人清白！我这是为公国以及民众考虑！」财政大臣涨红了脸，像是在据理力争。
「陛下，这道路税的征收权暂且不论，光收税本身就是一项困难的工作。」军务大臣也讲了几句，但不像是在调解矛盾，「虽然财政大臣罢，也说了几句似乎有理的话，但臣依旧是支持『国有道路税』。」
「哦？这时候，军务大臣也来表明『中肯』的态度了！您家可是紧挨着瑟曦雅，乱收过路费怕也是常态罢？」
查理七世见这内阁大臣们相互攻伐，顿感头痛，多罗提欧见状便立刻提议道：「既然公国各位封臣各地领主皆有不同意见，那不如让这『国有道路税』因地制宜。同意此提案的领主就将所收道路税上交公国财政，公国财政会利用这些税款修缮道路与基础设施；不同意的领主，公国自然不会强制，只是其领地会被排除在公国的道路体系之外。」
「公子殿下此言有理。」内阁学士赞赏道，「权利与义务相统一，公共税收本就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财政大臣亦冷静下来，问道：「殿下，『排除』究竟会排除些什么呢？」
「此事当然得取决于现实情况。」多罗提欧神色自若，轻描淡写道，「由公国财政保证的设施与道路自然会修缮完好，说不定还会安排专人负责安保，安全性大大提升。如此一来，各地的商家也许会青睐这些公共道路……甚至只走这些公共道路……」
多罗提欧的眼神逐渐锐利，看得财政大臣胆寒。
「香料行的香料供应自然皆走公共道路……对于即将到来的『花尘病』，稳定的狐百合供应可是极为重要……」
诸大臣陷入沉默，无人再作答。
「多罗提欧，你先前说弗拉芒市长邀请艾贝德参加威尔斯同盟的换届仪式？」
查理七世很快转移了议题。
「正是如此，父皇，正巧弗拉芒香料行近来有些业务问题，可让欧若拉过去一并处理。」
「威尔斯同盟……嗯，就让欧若拉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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