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带你一起去瑶山行宫的，只是今日秦昭容给我提了个醒。”
“你就留在宫里吧，有些什么变数，也来得及处置。”
柳浅浅吩咐道，“大皇子那边，晚些叫他过来一趟，我有些话要交代。”
流萤听了柳浅浅的吩咐，想了想才点了头，“也好，主子这回跟皇上出去，廖大人也会带人跟着，奴婢确实留在宫里，用处还会大一些。”
柳浅浅微微一笑，“不必妄自菲薄，少了你，许多事我都不方便的。”
流萤闻言自然是笑了笑，不由感慨了一句，“可惜流殇出去有些时日了。”
柳浅浅点了点头。
算算日子，流殇已经出去快几个月了，也不知道交代她的事情有没有做好。
不过她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信件送回来，瞧着还算顺利的。
日暮斜阳，宇文尧放课回到昭和宫的时候，连偏殿都没有回，便来见柳浅浅了。
柳浅浅还记得头一回见到宇文尧的时候，他才不过到自己膝盖上一些那么高，如今明显长高了不少。
“皇贵妃娘娘。”
宇文尧走了进来，看见柳浅浅时，便走到跟前跪了下去。
这还是宇文尧第一回给柳浅浅行叩拜礼，皇贵妃同贵妃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是代表的含义却是天差地别的。
宇文尧的礼仪学的分毫不差。
柳浅浅见状，笑道，“起来吧。”
宇文尧便是扶着衣摆站起了身，“皇贵妃娘娘唤我有事？”
柳浅浅眉梢微扬，“无事就不能找你了？”
宇文尧没想到柳浅浅会这么问，目光有些闪躲，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含在嘴里，“不是的。”
好在柳浅浅早就习惯了宇文尧的性子，也没有过多在意。
她示意宇文尧坐到身侧，“过来，叫你过来，确实有些话要说的。”
宇文尧的目光认真多了，也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他总显得比同龄孩子要更沉默一些，听见柳浅浅的话，他的一双眼睛又是落在柳浅浅的身上。
柳浅浅想了想，便是问道，“这些日子，你在昭和宫过的如何？”
宇文尧有些困惑，却还是如实说了，“过的很好。”
柳浅浅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回答，她是不意外的。
“明日，本宫便要随皇上去瑶山行宫了，这次山高路远，你年纪还小，不宜这番奔波，所以就要留你在宫里了。”
柳浅浅说的认真，宇文尧也听得认真。
当他听见柳浅浅说要留他在宫里时，垂下眼眸，脸上也是闪过一丝落寞。
柳浅浅见了，心底也是感慨，到底是孩子，还藏不住心事的。
“流萤你是信得过的，她会留在宫里陪你。”
“如果遇到什么事，你也可以找她。”
宇文尧脸上的落寞并没有好转，却仍是轻轻点了下头，嘴唇抿的很紧，一个字都没有说。
柳浅浅见此，便又想起她病重时宇文尧的表现，想了想，柔声安抚道。
“大皇子如今也是能藏得住事的，本宫也不瞒着你，这一番出行危机重重，你好好待在宫里，才算安全。”
宇文尧闻言，猛的又抬起头，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就落在柳浅浅身上，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此去行宫，父皇有危险？”
柳浅浅点了头，“是。”
宇文尧并不聪慧，可是也不愚笨。
既然宇文煜有危险，那么同去的婉皇贵妃，自然同样有危险。
宇文尧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一双手更是互相揉搓着，连指尖都被他自己揉的有些红了，他缓缓的问道，“皇贵妃娘娘可以不去吗？”
柳浅浅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宇文尧会问她这个问题，这话听着，好似在他的心中，她比他的父皇，更为重要似的。
还不等柳浅浅开口，宇文尧又是说道，“我有秋芜和冬双。”
柳浅浅又是微微一愣，起初没明白宇文尧忽然说的这句话，可是细细一想，心里又是起了波澜。
小小的年纪，心思也是单纯。
他有秋芜和冬双，所以流萤就不需要留在昭和宫。
流萤是会功夫的，可以保护婉贵妃娘娘。
柳浅浅读懂了宇文尧未说完的话。
“秋芜和冬双只能照顾你的起居，”柳浅浅微微一笑，便是抬手，轻轻放到了宇文尧的发顶，“流萤可以护你周全。”
宇文尧的后背崩的有些僵硬，脖颈微微朝前伸了一些，却梗着脖子没有避开柳浅浅的手。
“在宫里是安全的。”
宇文尧轻声说了一句话，便是方才柳浅浅告诉他的。
柳浅浅忍不住轻笑，如果忽略这个孩子的生母，还真是挺可塑的一个孩子。
她微微摇了摇头，“刀剑伤人虽然痛，却都是皮肉的，但是真正伤人的，却是人心和流言。”
宇文尧没有听懂，便紧闭着嘴巴没有应声，只是抬眼看着柳浅浅。
柳浅浅也不着急，“你往后就明白了。”
宇文尧轻轻点了点头，他这些日子的修学努力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柳浅浅派人给祝夫子送的礼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祝夫子在教导他时，也是用心了许多。
一个愿意教，一个学的也认真，那成长自然是飞速的。
宇文尧想要点头，却感觉柳浅浅的手仍是轻轻揉着他的发，点头的动作便也僵在了原地，只是嘴里轻声应着，“我知道了。”
柳浅浅微微一笑，收回了手，“听好了，本宫不在昭和宫的日子，学业不可落下，本宫回来也是要询问祝夫子的，也会考较你的。”
宇文尧脸上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变，“恩。”
“还有宫里的是是非非，可以听，可以懂，也可以难过……”
宇文尧脸色微红，似乎是想起了见完容淑女那一日回来后的痛哭，表情也变得不自然了，后背也是垮了下来。
柳浅浅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好好坐。”
她的动作突然，宇文尧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连忙双手摆在膝盖上，后背微微松弛了两分，坐的端正。
柳浅浅这才继续说道，“本宫在宫里，后宫顾忌一二，许多话都会有所保留，若是本宫不在，宫人没了管束，说的话也不会悦耳。”
宇文尧听见柳浅浅的这句话，却好似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的。”
柳浅浅朝他看过去。
“我知道的，”宇文尧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生母被容娘……庶人容氏陷害，我的母家又做了让父皇不悦的事情。”
“我听到过宫人的议论。”
“皇贵妃娘娘，我会难过，也会在意，可是我不会再哭了。”
“以后都不会了。”
柳浅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静的叫他回去的，看着宇文尧小小的背影和故作坚强的神态，对于那些过于懂事的话语，她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许多时候，命数定了的，便是很难改变的。
到了傍晚，内务府的前来传信，皇上翻了未央宫的牌子。
柳浅浅也只是点了点头，转而便吩咐宫人将门前的灯笼点亮，“习惯了屋外有些光亮，否则夜里瞧着不见五指，有些不习惯。”
婉皇贵妃吩咐了，宫人自然是照办的。
简嬷嬷还特意换了两盏新的红灯笼，能叫烛火的光更透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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