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果真来了帖子
晌午，段满枝躺在软榻上，整个卷在被褥里，只留一个脑袋在外头，裹的严严实实，脚边放着火盆，身上趴着来福，看着院子里头的鹅毛大雪逐渐将所有颜色尽数覆盖，南方人的惬意不过如此。
秋桑自外头回来，抖掉伞上的雪立在门外，不禁往手心里哈了两口气儿，冻得小脸儿通红，随后自袖间掏出几只小竹筒子，那是地雀他们用来向她传递消息的，每日一封。
秋桑将其拆开来递给她，陡然一愣，随即无奈笑了笑，展开纸条撑在她眼前。
段满枝给了她一个懂事儿的眼神儿，上下扫了两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拿下一张，直到后头两封时方才猛地坐起身来，接过纸条重新看了一遍，姜全卿果真派了人去找介炳蛰的亲眷，这些可都是当年帮介炳蛰贩卖那些中饱私囊下来的官盐，然后再送出去转卖的盐贩子，可都是证人。
姜全卿真是好快的动作，竟是昨日夜里就被他给找着了，要知道即便是她这样开了金手指的，花宴回来那晚便唤了咬鹃去寻人，也不过是前日才找到的，这若是再晚一些，恐怕会被姜全卿捷足先登，失了先机，当真是好险。
姜全卿的动作能够如此之快，只能说明在她送去那封信前，他便已然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儿了，倘若他当真不知此时事关姜全玺，只知其牵连皇族的话，他大可不必如此费这周章，这于他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因此让皇室遭了骂名，只有知晓此事事关极为极有竞争力的皇子中的一人，这对姜全卿来说才算是有利。
只是段满枝如今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便连司鉴都不能一清二楚的事情，姜全卿又是如何知晓的？
段满枝想到此处，眉间已然拧的像根儿麻绳，迅速翻出下一张纸条，那是缝叶命人送来的，这介炳蛰前两日都在府中，没怎么出过门，他如今知县也不做了，又回不到当年盐运司副使的职位，算是无业游民一个，不出门也没什么奇怪，只是不要脸的紧，一大家子连同府中的吃穿用度，下人的月钱，竟都要介祯远一人来挣，他一个燕居院的编修，一个月能有多少俸禄？真是泼皮。
不过今日介炳蛰却是出了门的，从府中后门出去，还戴了帷帽，遮遮掩掩，这便已是可疑，随后坐上了停在后门处的一辆马车，随着茂菁小道一路往北面去，走的不是显眼的大街，那路窄的很，两边房屋夹着，一个不小心便会有所剐蹭，直到出了路口转向偏僻的大道，如此费劲周折，必然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可偏偏又坐了马车，那么只能是去见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人。
缝叶至此自是一路跟上，那马车的方向原本是径直往北的，却在半途的岔路陡然调转了方向，开始往更为僻静的地方驶去。
段满枝看到此处已是拧了拧眉，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她怎么觉着，这像是要被杀人灭口的节奏？
果真，那马车一路驶到附近的竹林里便倏的停了下来，车夫霎时弃车而逃，不一会儿便有人从林子里头出来，蒙面提刀，惯是经典的打扮，很显然，介炳蛰这是被人蒙骗了出来，或者说是被那个即将要去见的人给背叛了，有意买通了车夫将其带到此处想要杀人灭口。
缝叶见此自是依她的命令拦下，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人双手恐怕不敌，便只好飞身驾了马车将人带离竹林，一路驶回闹市区，那群蒙面人方才没了机会下手。
段满枝只将那三张纸条投进炭火盆中烧干净了，躺回榻子上看那外头的雪依旧一个劲儿的落。
谁会在此刻派人去杀介炳蛰？姜全卿自是不可能，那可是证明姜全玺中饱私囊最重要的证人，要杀也是在将其拉下马之后，那么还会有谁？莫非是姜全玺？哈！怎么可能？姜全玺……
秋桑便站在一旁，些许困惑的看着榻子上的人儿一会儿大笑，一会儿沉默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段满枝郁闷了，卷了卷毯子翻了个身，现下整个大周，除了她，便只有姜全卿和姜全玺清楚此事，余下的便只有介炳蛰的那些同党，一条船上的蚂蚱自是不可能狗咬狗，姜全卿又不可能这么做，那便只有姜全玺了。
他竟有如此聪慧？都快赶上她这上帝视角了？莫非是姜全卿做事出了什么纰漏，被姜全玺给察觉了？所以才想要杀了介炳蛰，好除了这个后患？那他怎么没派人去找介炳蛰的那些亲眷呢？若是被别人找着了岂不一样能将他定罪，光是杀一个介炳蛰有何用？
“烦死了！”
段满枝只大吼一声儿，踹了身上的小毛毯，脑力运动果真是双倍加持，不仅累还容易让人暴躁。
“小姐。”秋桑端了一壶花茶进来，段满枝只瞥一眼，扭过了头，“不喝！”
秋桑只笑，“不是，是大小姐来了。”
“大姐姐？”段满枝陡然回头，果真，下一秒便见段满昭收了油伞立在廊上，见她看去，含蓄的笑了笑，随手将伞递给了身边的女使，“大姐姐怎么来了？”
段满昭拂了拂肩上飘进来的雪花，脱了斗篷，段满枝一眼便瞧见了她手中攥着的红色名帖，顿时会了意，只唤秋桑拿来了些点心，便让人带着段满昭身边跟来的小女使下去玩儿去了。
“可是五皇子递了帖子来？”
段满昭点头，将那名帖递过去，鼻尖冻的粉红，连忙喝了一口秋桑刚刚端来的花茶，如此才算是暖和些。
段满枝看完那帖子顿时抽了抽嘴角，“游湖？”这姜全玺是不是脑子有病？这么大的雪怎么不带段满昭去游泳啊？这不得直接冻河里？扣都扣不出来，倒是省的埋了。
“是，这天儿太冷了，若放在平日，我定是要拒了的，可是自从上回妹妹与我说了那事儿，我便好奇的紧了，总觉得…有趣，我想帮你。”段满昭说罢，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生怕她笑话似的，连忙又转移了话题，“还有，你瞧那帖子后头写的。”
段满枝只依言看去，霎时瞪大了双眼，“我…我？为何还有我的名字？”
“是啊，我便是因为此事才急着过来寻你。”段满昭面上几分担忧，“那五皇子会不会发现了什么？此去会不会是鸿门宴呐？”
段满枝顿时沉默，不由联想到刚刚才遭了刺杀的介炳蛰，难不成真像她方才所想，这姜全玺莫不是想趁此推她入湖，如此冰冷的水，她这小身板儿怕是撑不了两分钟便能冻死过去，到时姜全玺便与候府交代，是她自己失足落入水中，发现的不及时，待捞上来时早就冻成冰块儿了，掰都掰不直！如此既脱了嫌疑，又除了祸患，一石二鸟，到时再掉两滴眼泪，做做戏码，这事儿便这么揭过去了，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这狗东西，当真和姜全卿是一个爹生的，狗都狗的一模一样！
“枝儿？”段满昭见她半晌儿不出神儿，递了块儿糕饼过去，段满枝条件反射的便接了，待回过神儿，果真便见她大姐姐掩了帕子在那笑呢。
她只气呼呼的咬了一口儿，嘴里含含糊糊的，“大姐姐，你想去吗？”
段满昭闻言只顿了顿，“此事若是凶险，自是不能去。”她虽是这般说，可段满枝却依旧见她眼中暗暗失落，她竟不知柔弱如段满昭，竟是对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这般感兴趣，她怕是无意间戳着这娇柔美人儿奇怪的小癖好了。
“好！既然大姐姐想去，那咱们明日便去！”不过是游个湖，又不是游泳，她最是看不得美人儿失落！
“我方才说的分明是不去……”
“无妨，心口不一罢了，我自是知晓大姐姐心中所想。”段满枝豪言，随即拖了段满昭起身，又替她披了斗篷，撑了油伞送出门去，“大姐姐今日尽管歇息，大可放心，明日枝儿定当带大姐姐出门玩儿去。”
豪言既出，她今晚自是得先消了隐患。
直待关了院儿门，段满枝方觉身上恶寒，慌忙喊了游隼，随即三两步窜回了榻上。
“小姐。”
段满枝掖好了毯子，有些嫉妒的瞪他，有武功就是好，她分明是先往回跑才喊了游隼的，他竟是比她先一步进了屋。
若非现下冷冬，她定是要起来习武，奈何她这小身板当真不抗冻，还是来年开春再学好了。
“你此去寻了缝叶，与他一道儿将介炳蛰绑了，找个偏僻寂静的地方，我得找他打探打探虚实，记住，务必不能让他看见你们的模样，亦不能让其记得往返的道路，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
游隼领完命便要飞出去，段满枝赶忙又喊住她，“等等，换件衣裳，你不能穿这个出去，衣袍上有暗纹，会被有心之人认出来的。”
“是。”
“记得穿的厚实些，外面冷得很。”段满枝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还有，回来的时候替我去畔月湖看看湖面结冰了没有，若是结了，便再替我踩两脚，看看结不结实。”
游隼闻言，面上两份狐疑，待接到段满枝瞪去的眼神时方才领了命飞身而出。
这小盘卫，胆子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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