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宗和天道殿，同属于道界天。
作为玄云宗第四峰峰主，无情老母本尊自然也在那边。
此刻降临的，乃是一道化身。
而这道化身的气息，并不输给马崇宣，给林玄的感觉，甚至更具威胁。
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迈步上前，把素问心护在身后，以免出现悔之莫及的局面。
无情老母看着林玄，尖瘦如锥的脸上露出一抹并不好看的干笑。
“久闻林皇盛名，今日一见果是人中龙凤，罕见奇才。”
无情老母一番话，颇为出乎意料。
“林皇应已知晓，付云烟乃是本座的徒弟，如今徒弟闯下大祸，我这做师父的当然也有责任。
老身请求林皇行个方便，让我跟我这徒弟，说几句话。”
“准！”林玄并不介意。
无情老母声名在外，但这具化身却并未咄咄逼人，甚至礼数十足，倒也很难让他挑出礼来。
但从搜魂所知，无情老母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他也很好奇，无情老母究竟要跟付云烟说什么。
倘若想借机把她带走，林玄绝不会答应。
但林玄并未给出警示，只是淡淡地看着蜷缩在地的付云烟。
“云烟，我的好徒儿！”
无情老母来到付云烟面前，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师父，您终于来了！”付云烟原本绝望的心，瞬间恢复了底气。
“徒儿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您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公道？”无情老母摇头轻叹，“什么公道？”
付云烟面带杀机怒指林玄：“他！害得徒儿丢掉天道官职位，修为尽废，还杀害了三师姐、四师兄，罪无可恕！”
“原来如此。”无情老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为师问你，他为何要杀你三师姐和四师兄，为何要废你修为？”
“因为……”付云烟满脸困惑。
这还用问吗？
一向护短的无情老母，什么时候这么“讲理”了？
前因后果，她不是早就向师父说过了吗，为何现在还要再问？
转瞬之间，她似乎想明白了。
师父这是要找个出手的理由啊！
那还不简单？
“我接任天道官之初，梳理天道规则，不曾想触动了林玄的利益，被他刺伤天道之瞳，因此惨遭天道官罢免。
之后我去向师父求情，师父派三师姐、四师兄为我主持公道，就在刚才，他们被林玄双双杀害！
师父，你如何能够容忍你辛苦培养的爱徒，被他残杀？
还不快快，把他斩杀，以慰三师姐、四师兄在天之灵？！”
“原来如此啊！”无情老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然后伸手替付云烟理了理额前的乱发。
就在对方无限期待的目光中，摇头一笑。
“可是我的好徒儿，你可还记得，你入门第一天，为师跟你说过什么？”
“入门第一天？”付云烟愣住。
时间有些久，她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
她记得，无情老母好像说了很多。
“仔细想想，为师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第一句话……”付云烟努力搜刮记忆，回想着当初拜师的一幕。
当年，她拜入无情老母门下。
师父对她说——荣辱自寻，祸福自担。
即是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做过的事情，要自己承担。
当时，她只以为是一句勉励修行的话，并未当真来听。
而且后来的无数事实证明，无情老母对她极度宠溺，极度护短。
无论她闯出怎样的祸端，无情老母都坚定地站在她这边，替她免罚，甚至强势出击，反让对方吃尽苦头。
初入门时尚且小心谨慎的她，久而久之，便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
直至最近，惹到林玄，方才一再吃亏。
但她并不怕，因为有师父在背后撑腰，吃再大的亏，也能找回来。
这不，师父从道界天降临化身，来替她出气了！
“师父勉励修为的话，徒儿自然记得：荣辱自寻，祸福自担。
徒儿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努力修行，不曾懈怠。”
付云烟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这般回答，无情老母也该挑不出毛病来。
“师父，快快把他杀了，为师姐、师兄和我报仇啊！！”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怎么还不动手？？
付云烟嘴上催促，心中大喊。
无情老母笑了。
笑容坦荡，甚至无比慈祥。
“你还记得这句话，真是为难你了，我的好徒儿。”
“师……师父？！”
付云烟脸色僵住。
她看到无情老母缓缓站了起来，并且退后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这是她第一次，在师父面前感受到冷漠与疏离。
也许，师父是真的生气了。
她每一次胡闹，其实自己也心虚，奈何师父每一次都给她兜底，让她有了坚定的靠山。
生气就生气吧，只要杀掉林玄，气也就消了。
毕竟三师姐和四师兄的死，她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老人家生气，难道不应该？
可她却没有等来无情老母的出手。
无情老母看着林玄，笑道：“感谢林皇成全我这老婆子的舐犊之心，老身的愿望已经完成，林皇请自便。”
“师父……你在说什么？！”
付云烟如遭雷击。
“你不是要为我和师姐、师兄报仇吗？你快杀了他呀！”
“付云烟！”无情老母脸色一沉，以生平从见过的严厉目光，直视对方。
“打从你入门的第一天，为师就告诫过你：荣辱自寻，祸福自担！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它的真意？”
付云烟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对方，久久无言。
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
笑得凄惨！
“呵呵，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付云烟表情狰狞，眼中满是怨毒。
“你是故意的！故意把我一步步推向死地！！”
荣辱自寻，祸福自担。
多么精妙的一句话，暗含多少玄机。
但没想到，竟然是无情老母，对她道途的真实预言！
用极度的宠溺，把她惯坏，让她骄横跋扈，胆大包天。
最终惹下难以收拾的大祸，却不再给她撑腰。
用几十年的时间，给她挖了一个跳不出的陷阱。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可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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