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辛苦周师妹了。”全孝祖不想再和她啰嗦，转身离开。
主峰是宗门主要建筑所在地，包括宗主的居所。
全孝祖身为副宗主，是没有资格住在主峰的。他占据的是距离主峰最近的清虚峰，居所名为洞若轩。
进入内室之后，两名宫装丽人迎了上来，那是他专门豢养的炉鼎，连情人都算不上。像这样的炉鼎，他养了不少。
嫉欢如仇的周倩，如果知道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师兄私生活比凡界的公鸭都乱，不知还会不会爱慕他。
“主人，您辛苦了。”两位丽人异口同声。
“我现在……火气很大。”
…………
良久。
紧闭的门窗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缕天光。室内没有点灯，只有墙角一颗蒙尘的夜明珠散发着惨淡的青光，勉强勾勒出桌椅和人形的轮廓。
全孝祖瘫在他那张曾引以为傲、如今却觉着硌得慌的雷击木心太师椅上，眉头紧锁。
两名炉鼎虽然浇灭了他的火气，却不能解决他的麻烦。
回想此前在霓裳居被云霓裳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拿捏的场面，他就感觉浑身一阵狂躁！
耻辱！奇耻大辱！
全孝祖眼睛在黑暗中冒着火。逼宫不成，反被判进入寒狱面壁，在宗门内他已然成了笑柄。几个平日就不太服他的长老，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云霓裳越是举重若轻，越显得他全孝祖像个跳梁小丑！
难道说，真的要依云霓裳的意，去寒狱禁足？
他完全可以确定，只要他真的那么做了，三年过后，他此前多年培植的势力，会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出来时，只能做个光杆司令。再也无力触碰宗门的核心利益。
“云霓裳……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全孝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此前他或许还有犹豫，但现在，只剩下被羞辱后燃烧起来的怨毒和破釜沉舟的狠厉。副宗主？呵，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万劫不复！他受够了仰人鼻息，受够了担惊受怕！
就在他胸中戾气翻腾，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时，室内空间，忽然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不是门，不是窗，而是他面前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像水纹般荡漾开来。一道身影，由淡至浓，缓缓浮现。来人并未刻意收敛气息，却给人一种自然而然、仿佛本就该在那里的感觉。那是一种经过严密伪装，却依旧能感受到其深厚根基与秩序力量的“仙灵之气”，纯净，中正，带着九霄之上的疏离与威严。
光芒内敛，现出一位中年文士模样的仙人。他头戴逍遥巾，身着月白道袍，袍角绣着若有若无的云纹星图，手持一柄白玉拂尘，面容清癯，三缕长髯，眼神平和深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仙风道骨，气度超然。
全孝祖心中凛然，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气。他认出来人服饰上的细微标志——那是直属于仙帝“昊天金阙”，负责一些“特殊事务”的仙官象征。
“全副宗主，深夜叨扰，还望海涵。”中年文士微微颔首，声音温和醇厚，令人如沐春风，“在下凌霄殿司簿仙官，文载道。”
凌霄殿司簿？听起来像个文书官？全孝祖不敢怠慢，起身还礼：“文仙官驾临，蓬荜生辉。只是……”他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和依然稳固的禁制，“仙官如何……”
文载道淡然一笑，拂尘轻扫：“贵宗护山大阵精妙绝伦，云宗主修为通天，在下自然不敢擅闯。此乃‘他心映影之术’，借由一丝气机牵引，将投影显化于此，真身仍在九天之外。些许小术，不足挂齿，亦不会触发贵宗任何警戒阵法。”
全孝祖心中一凛，仙帝那边，对云霞宗的渗透和了解，远比他想象的深。他面上不动声色，请文载道落座（虽然只是个投影）：“不知文仙官此番投影降临，所为何事？”
文载道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锐利了一分：“全副宗主是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自然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此前，本官奉仙帝陛下命令，找过云宗主，想让她加入仙帝盟，为陛下办事。但是……云宗主辜负了陛下的美意，很明确地拒绝了。唉，云宗主天赋超绝，可惜是个女子，格局有些小了。一时任性，可能会耽误宗门一飞冲天的机会啊。”
全孝祖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陛下知晓后，亦觉惋惜。”文载道徐徐道来，语气恳切，“云霞宗乃仙界正统，传承有序，云霓裳宗主更是天纵奇才，帝尊向来是赞赏有加的。”
全孝祖心中冷笑：你们找我，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罢了。
张家父子想要将皇权占为己有的野心，整个仙界都知道。他们到处网络人才，网络各大势力，就是为了壮大声势，让这件事板上钉钉。
云霞宗的实力虽然不是仙界最强的，但也算是头部势力之一，尤其是在女性修炼者心中，有很高的地位。可以说是女仙之中的一面旗帜。如果能够收为己用，基本就会获得大多数女仙的支持。这个账，张家父子算得很清楚。
所以，他们对云霞宗志在必得。
可惜，云霓裳虽然是女子，但骨头比男人还硬。从她不惜燃魂祭剑也要斩魔族妖人就可见一斑。
她很明确地告诉文载道，云霞宗只想专注于修炼，不想参与任何权力斗争。
仙帝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所以让文载道更换对象，前来攻略全孝祖。
“然而，”文载道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几分，“近来天域暗流汹涌，魔族蠢蠢欲动，其余诸族也不太安分，甚至与魔族暗通款曲。仙界虽大，却需上下齐心，方能抵御魔劫，护佑苍生。陛下统御寰宇，日理万机，所求者，无非是一个‘稳’字，一个‘顺’字。”
他看向全孝祖，目光意味深长：“云霞宗地位特殊，潜力巨大。只是云宗主……才华固高，性子却未免桀骜了些。于宗门或为幸事，于大局……有时却可能成为不确定的因素。陛下并非要夺云宗主之权，更非要对云霞宗指手画脚。所求=不过是云霞宗能更‘顺滑’地融入仙界整体步调，在关键时刻，能成为可靠的力量，而非特立独行的变数。”
文载道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全副宗主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对宗门事务之熟稔，根基之深厚，远非旁人可比。由您来执掌云霞宗，定能理顺上下，使宗门发展更契合仙界大流，也能为贵宗争取到更多……实实在在的资源与地位。这并非背叛，而是为了宗门更长远的未来，为了仙界更大的稳定。乃是以‘小变’求‘大同’，以‘顺权’代‘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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