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你偷听？”八一嚷道。
“我才没有，就是不小心走到这里来了，听到了你们爷俩的说话。”姥爷兰春林才不会承认自己好奇爷俩到底说什么，还要背着他，便悄悄地凑了过来。
“爹，也不知道县城房子贵不贵，多少钱？这孩子自作主张就开始张罗起来了，家里有点钱我原本打算老三房子盖完了，把这个地方再起一个瓦房的。”老爸庆连山对兰春林解释道。
没等姥爷兰春林说什么，八一先接话了：“爸爸，我有钱啊，用我的钱在县城买房，家里的钱还按照你们的计划来呗。”
“这······”明显庆连山不太想花八一的钱。
兰春林：“有什么可犹豫的，就这么着。小孩子留太多钱在手里不是什么好事儿，该乱花了。”
“姥爷，我从来没有乱花一分钱。”八一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
庆连山笑了起来：“爹，你不知道，我给她买冰棍的钱，她都攒起来，实在是想吃了就磨着她妈给出钱买······”
“呵呵，把钱看的这么紧？姥爷小看你了。”兰春林低头看着八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像谁了？你姥爷我从前是有一分钱花二分钱的主。”
“应该是像她爷爷了，我爹活着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分钱也别想从他手里花，出一趟门都从家里带大饼子吃，从来不在外面买吃的······”老爸庆连山说。
“没想到你爷爷花钱如流水，到了你爹那里却那么仔细。”姥爷兰春林叹息，“我爹活着的时候能把钱赚出水来，轮到了我就是个败家的。都说子像父，可未必啊。”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进对故去人的回忆当中去了。
八一扯扯庆连山和兰春林的衣襟，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姥爷，爸爸，咱们什么时候去看房子啊？”
“只能是星期天了。”庆连山回神，摸摸八一的脑袋，“我都和老彭说好了，星期天去找他，咱们去看房子。”
八一：“爸爸，你都答应看房子了，还······”
庆连山：“看房子又不用花钱，正好顺便带你二姐去县城看看，再买些上学用的东西。”
“噢——”八一仰头看着兰春林，“姥爷，你也得去。”
兰春林：“我是得去，这买房子可是大事，朝向啊，位置啊都是有说道的，可得看好了，不然碰到了那种不好的房子住在里面会走背字的。”
庆连山有些不以为然，他不太信这些东西，便推起自行车：“爹，我的去送信了。”
兰春林摆摆手：“工作要紧，快点去吧，等中午回来吃饭时咱们再说。”
老爸庆连山骑着自行车走远了，姥爷兰春林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地说道：“死犟，偏不信这些，早晚会有苦头吃的。”
“姥爷，你还会看风水？”八一问。
兰春林左右看看，拉着八一进了木屋：“小孩子别问这些。”
两人刚进屋子，老爸庆连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递给八一：“刚才给忘记了，这是你小姑给你寄来的，好像是什么书。你有管人家要东西了？”
“没有啊？”八一也有些诧异，“我什么都没有和小姑要过。”
庆连山松了一口气：“可不准和人家随便要东西，在大城市里过日子也不容易，处处到要花钱的。你小姑刚参加工作，工资肯定也不高。”
八一嘟着嘴：“知道了爸爸，我从来都不跟别人要东西的。”
庆连山：“那就好，我走了。”
“嗯——”八一找到剪刀开始拆包裹，可不能拆坏了，外面这块白棉布拿回家洗干净还能做点什么。
包裹打开了，里面有几本书，其中两本是旧书，一本是学校的教材面点技术，另一本是大众菜谱。新书当中有一本西式烹饪画册，翻开来全都是彩色精美图片。还有一本与日本料理有关的图册，也是印着彩色照片。
姥爷兰春林看着这两本书，不停地吐槽着：“都是曲里拐弯的字，不知道的还以为鬼画符呢，多亏有图片看。”
八一翻看着那本面点技术，从头到尾也不见一张实物图片，只有单纯的讲解，这一点就不如人家外国人，别管食物做的怎么样，单看那精美的图片，就令人食欲大增。
她扭头看到姥爷兰春林正翻到热狗照片那里，熟悉的画面一时让她有些晃神。上辈子，家里的孩子们都爱吃这些垃圾食品，不，几乎是所有的年轻人都爱吃，洋快餐已经充斥了年轻人的世界。
“净瞎弄，做出这玩意儿还能吃？”姥爷兰春林把两本图册扔到了一边去，“白瞎这纸张了，印这些没用的东西······”
八一笑了起来，上辈子自己一直不大习惯吃那些洋快餐，反而是大姐庆文革特别容易接受新生事物，什么可口可乐、汉堡炸鸡之类的是她的最爱，甚至吃过一次之后就能在家里做出来。
小姑海燕之所以寄这些书，大概是上次自己写信和她说想要妈妈开个饺子馆，信中还问她在外贸上班，知道那些外国人都吃些什么吗？于是，她千方百计的掏弄来了这些书。
呵呵，小姑海燕真可爱啊。
······
一九八一年的七月二十六日，星期天。
日历上写着：忌出行。
可是老爸庆连山可不管这一套，依然找来孙建国，开着大汽车拉着一家人出发去了县城。
一路上，姥爷兰春林坐在驾驶室里嘀嘀咕咕，老爸庆连山假意听不见，只和孙建国聊着他出车的见闻。
八一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姥爷兰春林气鼓鼓地趴在车窗户上吹着风，右看看老爸庆连山不时偷偷瞄一眼生气的老丈人，皱皱鼻子挤挤眼的，觉得十分有趣。
到了县城的红旗印刷厂找到老彭，他带着众人拐到只和印刷厂一墙之隔的胡同里，指着一个茅草房说：“就是这间房子，房主盖了瓦房搬走了，现在准备出手，只要三百元。”
八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间茅草房，在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附近都是这样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子，院子也都是用简单的木杖子围着，透过缝隙看到院子里用麻绳拴着的几只母鸡，只在划定的范围内低着头扒拉来扒拉去。
左右邻居间只隔着滴水檐距离。
原来，县城里也是住茅草房的啊。
“这和咱家那里也没啥区别呀。”大姐庆文革率先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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