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声音里染上几分呜咽。
“那年冬天格外冷,城门口的积雪积了半尺深,我夫君去城外巡查,看到他蜷缩在城门洞子里,身上只裹着一件破麻布衣,冻得嘴唇发紫,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夫君心善,见他可怜,便把他领回了家,给他找了干净衣裳,端了热粥,还收留他在府里做了个杂役,想着给他一条生路。”
“可谁能想到,引狼入室啊!” 丁夫人说到最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恨意,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他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夫君待他如兄弟,给他机会,让他在留府里,给他一份谋生的差事,甚至教他写字,可他……”
话到此处,她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再也说不下去,只能捂着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再次响起,比之前的痛哭更让人心头发紧。
院子里的人听着这番话,看向假刺史的目光都变了,有鄙夷,有愤怒,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火把的光明明灭灭,映在假刺史的脸上,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着,像是想躲进廊下的阴影里,避开众人的目光。
颜如玉的眉头锁得更紧,她看向假刺史,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淡然,多了几分冷意:“丁刺史,夫人所言,你可有话说?”
假刺史咬着牙,梗着脖子,还在强撑:“她是一派胡言!全是编造的谎话!我根本不认得什么城门洞子里的乞丐,我就是丁亨寿,我就是容州刺史!”
“是吗?”颜如玉轻轻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他微微发抖的腿,“那方才夫人让你对着尸首发誓,你为何不敢?还有,丁夫人说了,原来丁刺史手臂上有骨伤,你又作何解释?”
一提及伤,假刺史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神闪过慌乱。
苏震海往前跨了一步,手里的火把往假刺史的方向偏了偏,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狼狈:“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廊下的霍长鹤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剑身泛着冷冽的光,在火把的映照下,寒芒刺目。他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冰:“再不说,就不必说了。”
丁刺史沉默一瞬,脖颈微微梗着:“一派胡言!”
“你说他手臂断过便断过了?空口白牙谁不会说?本刺史在容州任职数载,岂是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妇人,凭着几句编排就能污蔑的?”
他扫了一眼院中央那具被油布裹着的尸首:“再说,此人早已没了面目,是何身份尚且两说,你张口闭口称他为夫君,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串通了旁人,设下这等拙劣的圈套,想要构陷本刺史?”
丁亨寿说着,又转向苏震海,语气陡然添了几分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苏城使,您可得明察!
本官是朝廷亲封的容州刺史,身份有官诰为证,有吏部名册可查,再说这张脸,你们不认得吗?
她一个妇道人家,无凭无据,仅凭几句臆想之词,就要定下官的罪?凭什么?难不成容州的律法,是能被这等妇人的哭嚎左右的?”
他心里暗自冷笑,尸首埋了这么久,就算没腐烂殆尽,皮肉也定然模糊不堪,更何况,死人不会开口,只要他咬死不认,这死无对证的局面,终究是对他有利。
丁夫人站在尸首旁,缓缓直起身。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尾红得厉害,可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转过身,对着苏震海深深行了一礼:“苏城使,民妇知道,仅凭民妇一言,确实不足为证。
可我夫君手臂的旧伤,是为救幼子落下的,骨头断过的痕迹,仵作定然能验得出来。
这尸身虽已看不清面目,可骨头还在,只要验了骨,便能知我所言是真是假,也能还我夫君一个清白。”
苏震海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他实在没料到,一个妇人竟能有这般决绝的心思。
挫骨查证,于逝者而言本就是大不敬,更何况这逝者还是她的夫君。
“你可想清楚了?”苏震海的声音沉了几分,夜风卷着他的话音,散在火光里,“验骨之事,非同小可,若是……”
“我想得清清楚楚。”丁夫人没等他说完,便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泪水又一次漫上眼眶,“我夫君在世时,最不看重的便是虚名,他总说,一腔真心,天地可知,百姓可知。
可这些年,这个假货顶着他的身份,与刘家勾连,在容州巧取豪夺,苛捐杂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多少人家破人亡,这绝不是我夫君所愿!”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压抑多年的悲愤,带着血的温度:“为了让他死后能得安宁,为了让容州百姓能讨回公道,这尸,我必须验!
我必须替他,替容州的万千黎民,讨一个公道!”
火把的光在她脸上跳动,映出她脸上的决绝,也映出她眼底的孤勇。
周围的人都静静听着,只余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风拂过树梢的轻响。
苏震海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随后郑重其事地对着她拱手,语气里多了几分敬意:“好,既你有这般决心,本使便……”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颜如玉却忽然开口:“不必急。”
她缓步走到丁夫人面前,对她微微颔首,随即才转头看向丁刺史:“还没有看完,不必急,慢慢来。”
丁亨寿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不安又涌了上来。
颜如玉抬眼望向院门口的方向。
她话音刚落,院门被人从外推开,紧接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正是吴良和孙庆。
两人身后还跟着不少人,众人两两一组,合力抬着同样用白布盖着的尸首,脚步沉稳地走进了院子。
无人说话。
只是尸首在一具具增多。
直到十几具尸首,近乎摆满院子。
丁刺史脸色惨白如纸。
颜如玉目光似刀剑染霜:“你说,你是丁刺史,那你来解释,从你府里挖出来的尸首,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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