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诩、诸葛亮、司马懿三人并未立刻离开这间墙壁渗着寒意的密室，反而各自缄默不语，静立在原地，等待着段攸的到来。
愚者那句关于“与华夏人交易”的提醒，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他们心中漾开了新的思路。
可这个新思路太过重大，哪怕是素来以奇谋诡谲着称的贾诩，也不敢轻易拍板定夺。
虽说从表面看，这场交易似乎并未直接损害华夏人的利益，甚至能为大唐带来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
但三人心中都悬着一块巨石——这样做，是否触碰了底线，亵渎了那些被当作交易筹码的灵魂？
他们都清楚陛下的来历非同凡响，对生命与灵魂有着远超常人的敬畏。
更没人敢在这桩牵涉千万灵魂的贸易中，做出半分激进冒险的举动。
明明知晓，若是能成功促成此事，必将是泼天的功劳。
自此之后，大唐再也不必为物资匮乏而犯愁，国库会像被春雨滋润的田野般丰饶起来；
哪怕大唐所有人都潜心修炼，无人从事生产，单靠这样的交易，也足够满足举国上下的粮食消耗；
更能轻易获得上亿，甚至数量更为庞大的劳动力。
无论是开荒拓土、深山开矿，还是熔炉冶炼、精工制作，所有曾因人力不足而停滞的产业，都将再无瓶颈。
更重要的是，这帮被交易来的“劳动力”，他们的生死根本无需在意。
他们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没有独立的思想，更没有被当作“人”来看待的资格。
他们只是工具，是用来创造财富与物资的、不会疲惫的工具。
密室里的烛火明明灭灭，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权衡与凝重。
拥有这些不知疲倦、无需喘息的劳动力，大唐的科技攀升之路简直能一马平川。
那些需要耗费数年心血的精密仪器锻造，动辄亿万次的海量数据运算。
足以让顶尖学者皓首穷经的前沿理论实践，都将不再受人力瓶颈的桎梏。
可以说，这个计划若能顺利实施，真能为对外战争打下一块万无一失的基石。
他们像永不停歇的齿轮填满后勤仓库，大唐百姓则能卸下生产重担，专心修炼、化身锐不可当的战士。
反攻虫族？
那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呓，而是能一步步丈量的征途！
可如此庞大到足以撬动世界格局的计划，他们三人谁也不敢擅自拍板。
单是与光明会的交易，就像在毒蛇盘踞的悬崖上行走，风险已然高得令人心惊；
再牵扯上与兔子国的交易，他们更是猜不透陛下深藏的心思。
那态度就像蒙在雾里的剑，不知何时会出鞘，又会指向何方。
当段攸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寒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密室门口时，贾诩立刻躬身上前，将此次与异人交易的每一个细节。
从虫族尸体的完整度到灵魂与粮食的兑换比例，甚至对方谈判时指尖的微颤、瞳孔的收缩都一一复述，原原本本地汇报给段攸。
末了，他才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与华夏人交易的设想和盘托出。
声音压得像怕被风刮走，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谨慎。
段攸听完，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盒边角磨得发白的香烟，弹指间精准地扔给三人每人一支。
自己也抽出一支，慢悠悠地划亮火柴，“嗤”的一声，橘红色的火苗在昏暗里跳跃着舔上烟卷。
他重重吸了一大口，烟雾从鼻腔涌出时，眼角的细纹里泛起浓重的追忆。
那眼神像沉在水底的石头，蒙着层化不开的雾，飘向了刀光剑影的往昔。
“如果早些年就有收集灵魂的能力，能造出听话的人造人……”
他喉结滚动着低声呢喃，“或许，我的父兄，还有田丰他们，此刻还能笑着拍我的肩膀。”
只可惜，那时的他，手里只有豁口的刀剑和滚烫的热血，哪有这般改天换日的技术？
眼下，诸葛亮已从审判长那里弄到了灵魂收集器，又凭着鬼神莫测的阵法优化了机器性能。
如今，人类每次死亡后能被复活的次数，已从之前的四次硬生生提升到十次。
普通人想活上千年？
不再是说书人口中的神话，而是能攥在手心的、带着温度的希望。
段攸猛地晃了晃头，像要甩掉那些缠人的追悔——沉溺过去不过是饮鸩止渴，眼下的难题才是烧眉之急。
贾诩提出的问题确实棘手：若是光明会提供的人类，他大可铁石心肠将其视作没有感情的工具；
可若把兔子国死去的人复活，再将他们当成工具使唤……
段攸的指尖在冰凉的案桌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是在称量良心与利弊的重量。
沉思许久，他终于抬眼，目光扫过三人，声音带着一丝被烟雾熏过的沙哑问道。
“你们如何保证，兔子国收集完灵魂，会乖乖双手奉上？”
“又或者，他们会不会暗中做手脚，把最精粹、最有潜力的灵魂悄悄截留，只给我们些残缺的、毫无用处的残次品？ ”
听到段攸的问话，贾诩三人的内心齐齐微微一颤，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
他们何尝看不懂段攸的态度，方才他追忆往昔时那抹难以掩饰的怅惘，早已暴露了心迹。
三人默契地装作对陛下的过往毫不在意，可这句问话，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他真实的想法。
对于那颗孕育了自己的蓝色星球，这位陛下仍旧怀着深深的眷恋；
他不愿轻易破坏那里的秩序，更不想干扰那个国度的走向，甚至在内心深处，盼着那个国家能越来越好。
要知道，将灵魂收集器提供给兔子国，风险本就极大。
若是兔子国高层将此物私用，靠着灵魂复活技术实现长生不老，那整个国家的上升通道都将被彻底锁死。
以后的兔子国，别说家天下，恐怕连统治阶层都将成为永恒的固化体，高官厚禄的位置代代相传，再无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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