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应该都睡着了。”
待到深夜，洛依依学起电影里那套。
把被单裹成绳，绑在阳台护栏，光着脚丫子就从二楼滑到花园。
谁让洛章义狠到连她鞋都收呢。
不过这难不倒向来胆大的洛家小女。
趁着月光尚好，就这么偷偷摸摸溜出大门。
正在此时——
洛章义隔着窗户，看着外面夜色抽闷烟。
“小姐出逃了。”
洛章义还是太了解洛依依，以至于今晚都没打算睡。
“去，保护好她。”
“是。”
零如夜中鬼魅离开。
只剩洛父摇头叹息，愁容满面。
“看来不吃点苦，是不会回头了。”
“我操心一百次，不如那小子的一次。”
已是凌晨一二点。
陈默接到洛依依电话。
“…喂？”
“开门。”
“？？？”
陈默翻身起床，顿时精神。
宿舍中正鼾声震天。
再次看清来人电话…确认无疑。
陈默动身打开宿舍门。
借着点楼道微光，见洛依依正团着身子，脸上脏兮兮，左脚踩着右脚，身上只有那件单薄的校服。
“洛……”
“嘘。小点声。”
她龇牙笑笑，指了指宿舍里的情况。
陈默从床上薅起衣服就给她披上。
牵着她就往别处走。
来到一处僻角，陈默终于是克制不住想臭骂她一顿的心情。
就这副模样，就知道是偷跑出来，一路从家走过来的。
“你疯了是不是？胆子这么大。”
陈默压制着声音。
但还是能够听出情绪。
洛依依当然知道会挨这么一顿臭骂，“哎呀我知道我很冒险，可要是不出来就出不来啦，现在就连钱都被没收了，真是落魄了。”
“大半夜来找我的理由呢？”
她披着那件衣服，手搓着耳朵，低眉垂眼间别是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我爸好像从什么渠道知道了你要出国，就特意防着我跟着，实在没办法，就跑出来咯，今晚凑活凑合，明天就启程。”
“你不会不要我吧…”
她故作可怜，两条脚丫子交叠踩着，几条清晰可见血痕犹在眼中。
……
“怎么不说话…？”
“你猜猜你爹为什么会知道我会出国？”
“我就是想不通才……”
语塞。
不懂的那些在对上陈默眼神后一切就该懂得。
她把衣服裹紧了些。
咬着嘴唇。
手指因用力而颤抖。
这两个男人居然联手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
“我要去。”
“不许。”
“我一定要去。”
“我一定不许。”
没有所谓激烈争吵的碰撞场面。
只是在目光碰撞中，已是不下十次心理博弈。
谁也不打算退让。
“那地方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那地方太危险，才不能让你去。”
“商务上的事呢？你能行？”
“我有把握处理。”
“你能处理…你能处理还要我忙前忙后干什么，现在忙完就要把我一脚踹开？”
陈默和她解释不来。
你无法说出战争的残酷。
她没被呼啸而过的炮弹恐吓过，脑子里只对危险有认知，就像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一百亿到底能堆多高一样，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很可怕。
“我要是想把你踹开，现在就不会来管你。你爹肯定是知道你出来了，他意思是让我把你劝回去。”
“别劝我，你们两个臭男人联合起来诓我，这有意思吗。”
“我没打算劝你。”
陈默是直接上手。
今天是扛也要把她扛回去。
“不是…我不走！别拽我…我，我不走，姓陈的…果冻吸…果冻吸你撒手啊！”
“今天由不得你。”
你拖我拽，一段廊道愣是拉扯了十分钟。
谁知大小姐蛮力上来，居然是一个巧劲挣脱，扭身撒丫子就跑！
陈默追出两步，拽住她披在身上的衣服，大小姐摆身来了个金蝉脱壳。
就这么你追我逃上了四楼五楼六楼。
扑通——
大小姐脚下一滑，应声摔倒。
陈默减缓速度。
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不会是摔坏了吧。
“洛……”
伸出的手被一巴掌拍开。
“别碰我！”
她回头红着眼瞪着他，那双眼睛充满了愤怒，倔强的猫，终于是亮出爪子。
这个让洛章义头疼的女孩，现在终于是轮到自己头疼。
陈默顶着被她挠伤的风险，强行抱起她，往楼下走，步履稳健。
在离校这一段随她怎么闹，一句话都不曾多说过。
男儿的胸膛，是一面厚实的墙。
做应做之事，尽应尽之责。
在大闹一场，发现无可挽回后，又是一阵后来的寂寞，她贴着男孩胸膛，啜泣起来，嗫嚅的话快要听不清，残声拼凑中只听见一句：
『带我走吧。』
带我走，带我一起。
我会听话，不会任性。
“…带我走好不好，我好害怕你一去就死那儿了，我很担心你。”
“我才死不掉。”
“去不去不是我说的算。”
陈默放她下来。
给她穿上外套，拉上拉链。
那件衣服穿洛依依身上尺码有些大，半截袖子吊着，泪汪汪看着，鼻子和眼睛都有些发红。
知道陈默又要说些有的没的来劝自己，自己可不会那么容易动摇。
“我爹那边你不用管。”
陈默帮她抹去眼泪。
“你爹要拿你有办法，还用我来劝？”
“那你什么意思，反正我谁的也不听。”
陈默蹲下身，拍拍肩膀“先上来。”
洛依依知道他什么意思，且听听说什么。
环手搂住脖子便靠了上去，下巴轻轻贴近脸颊，只能看清陈默一个扮相严肃的侧颜。
陈默架住她大腿，起身颠了颠，朝来时路上走去——
“十年前，东平战役，A国境内四个州区边境同一时间遭到打击，自卫反击开始。当中包括苏家苏启胜在内抗战有功，死后追封爵位，他的牺牲洗清了苏家在王室的猜疑，才有了今天的国防部长苏侯。”
说这个她可能不感兴趣。
陈默接着说：
“再往前推，十五年前卡普拉高地战役爆发，一时七个州区陷入被动，洛章义掌握先机，提供了当时大部分的军需，也是这场战役让部分寡头被清算。”
“所有人都忙着逃命，大批资产忙着转移去别的州。唯独就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舍命也要往里面钻。”
“结合从你这里知道的，那时候的洛章义和你母亲已经私定终身，沉浮几年，就等着那一刻彻底的翻盘，当真是一场漂亮仗。”
“我很佩服他，敢做敢拼，还有先发制人抓住机遇的敏锐。有钱的没他有魄力，苟安现状，没钱的又比他怕死。”
说不好听点叫战争财。
好听点叫军需需要，什么是军需？
白糖米粮都算作军需。
而且外部力量的介入，和混乱必定会打破平衡，混乱过后就会迎来洗牌。
洗牌后谁上桌谁下桌？
“…反正…反正我也要去…”
“想来，当初你母亲也是这么抱着你父亲说：不要去，不要去，带我一起，带我一起。你父亲就这么安慰她：要是成功了，以后住更大的房子，住海景别墅，顿顿贡餐，游遍天下，最后明媒正娶十里来贺。”
“你怎么知道…别乱说…”
她脸有些红。
“我当然不知道，你父亲的成功取决于你母亲的支持。我的成功也离不开你。”
“你的任务到这里就告一段落，身为男儿的我才刚刚开始。虽比你父亲当年要稚嫩几岁，但魄力上我不输他。”
“还是说，也要我允你点什么？”
“……”脸蛋更红。
“大房子和海景别墅我爸给我了，顿顿贡餐我又怕吃腻，走遍天下…大家还是学生…就只有…”
“那就明媒正娶吧。”
“喂！”
“别乱动，说出来你又不乐意。”
“哼…”
安分。
“我什么也不要，你的大饼我吃够了。”
“就从这里，把我背回去。”
她一指前方，望不到头的路。
看似平顺，却只能在路照灯下辨清的路。
“是是…保证安全着陆。”
洛依依抱得更紧，翘着腿，“冲冲冲！驾驾驾！”
“你喊破喉咙我也跑不起来，能别为难残疾人吗。”
“嘻。”看着男孩的侧颜。
母亲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等待呢。
两个身影重叠，以月为衬，走在回家的路上。
启程之日——
洛家商队的货轮停靠在港口。
会直接沿着经济长廊开往目的地『维吉尔』
此行一共六人。
除007五人外还有整装待发的苏月影。
这是陈默许给她的承诺，要带她去一个能容得下她的世界。
对此前来送行的洛依依当然有意见。
不光她有，艾菲尔更加的有。
“这边的事交给你了。”
“那边的事你多加小心。”
“我写信给你记得要会，不要被什么妖魔鬼怪迷了眼，还有，不要太显摆，去了他乡地，就做他乡人，老老实实的。”
货轮发出鸣笛。
要出发了。
“你准备好了吗？”
洛依依张开怀抱，笑意大方。
“时刻准备着！”
两人相拥，海送清风。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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