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时，皇城司风光无限，可先帝归天后..”
梅林久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一抹自嘲。
“可先帝归天后，皇城司的人便成了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在被大面积清剿后，活下来的有人选择归隐，有的则是另投他主，以保苟活。”
梅林久说着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那个时候投奔的九皇子。”
“刚刚投奔之时，因我手上掌握着不少九皇子感兴趣的秘密，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随着争斗继续，九皇子的颓势日渐明显，我等均劝说韬光养晦，暂避锋芒，可九皇子偏偏听信刘继源的谗言选择硬碰，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极其狼狈的从帝都之内逃离出来。”
说到这，梅林久眼内闪过一抹恨意。
“我等拼命厮杀护着九皇子从帝都一路南撤。”
“可在即将达到怡莱之时，那刘继源向九皇子献策，若是这般狼狈来到怡莱，皇子威严尽失，定得不到怡莱守将的礼遇。”
“为显皇子威仪，太监侍女必不可少，而唇红齿白者则为佳选。”
说到这，梅林久竟是笑了出来，但眼里的恨意却是更浓。
“我一路厮杀尽心尽力，最后竟是成了尽显皇子威仪的太监人选..”
萧北辰闻言皱眉摇头。
“你既是皇城司之人，定是心思通透之辈，此等令人心寒之事你为何不拒绝？”
“就算远走高飞，也不会受此等残体之辱吧？”
面对萧北辰的询问，梅林久又是一声惨笑。
“既入皇城司，便是皇家之鹰犬，主命吾死，吾不得不死。”
萧北辰听明白了，但却不理解。
因为眼前的这个梅林久对皇家的愚忠，和那位已是埋骨城外的武青鸠并无二致。
一路护主厮杀，到得头来，竟被斩了男根成了太监。
而观他那已是有溃烂之相的伤口，定是没有经过任何调理诊治。
可随后萧北辰再度朝梅林久看去。
“既为主挥刀残体，为何没有随主而去？”
萧北辰的意思很明显，你既然这么忠诚你的九皇子，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离开怡莱？
“因为昨夜，我听到了九皇子对武将军设下的阴谋。”
“武将军忠肝义胆，对九皇子亦是恭敬有加，可九皇子却再度相信那刘继源的谗言，毫不犹豫的将武将军出卖。”
梅林久说到这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此举，与我之遭遇何等相像。”
看着眼前的梅林久，萧北辰的眼内也闪过一抹冷意。
“所以你心寒，并未跟随九皇子而去，而是选择留下？”
“是！”
“既然心寒，为何未将九皇子之阴谋提前告知武将军？”
“从而导致武将军惨死在东门之外，你所谓的心寒凄惨就是为了向我博取同情的吗？”
萧北辰陡然提高的嗓音，对着梅林久喝问道。
面对萧北辰的喝问，梅林久再度跪地。
“回将军，并非博取同情。”
“并非博取同情？那你来见我意欲何为？”
“回将军，赎罪。”
看着再度跪地的梅林久，萧北辰脸上出现一抹冷笑。
“赎罪，你拿什么赎罪？赎的又是什么罪？”
梅林久跪地回道。
“将军，武将军之事..小的..”
说到这里，梅林久抬起头看向萧北辰。
“是小人懦弱，并未将九皇子之阴谋告知武将军..所以才导致武将军..”
“小人为此一夜未眠，待天亮时决定赴死赎罪，所以小的登上了城墙..”
“你上了城墙？”
萧北辰对着梅林久皱眉问道。
“是。”
“天亮后小人登上了北城墙，因为那是武将军之前镇守之地。”
梅林久话音刚落，一旁文吏上前在萧北辰的耳边小声说道。
“将军，他确实登上了北城墙，而且杀敌极为悍勇。”
萧北辰闻言冷冷的哼了一声。
“若论杀敌悍勇，不畏生死，我怡莱个顶个都是英雄好汉，还用不到你来逞英雄。”
梅林久竟是点头。
“将军所言甚是。”
“在登上城墙之后才发现，怡莱汉子个个勇猛无匹悍不畏死。”
“而且绝无任何私心和尔虞我诈，为同伴挡刀赴死眉头都是不皱一下，就算死在敌人刀下亦是将腰杆挺得笔直，当得起顶天立地四个字。”
梅林久说到此处，仿佛是想起了和怡莱汉子们共守城头，奋勇杀敌的场面。
那苍白的脸上都是出现了一抹兴奋的红晕。
“将军，小人是抱着必死赎罪的心思上的城墙，可却被怡莱汉子们在敌军刀下连救数次..”
“其中一人为救我，竟是以背挡刀。”
“将军..您知道吗..他们..他们叫我兄弟！”
梅林久眼内的平静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兴奋和被信任后的感激。
“将军，从入皇城司开始，我等便被人称为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而皇城司内尔虞我诈、叵测不良之人比比皆是，当面称兄道弟背后下刀之事更是层出不穷。”
“如怡莱汉子这般为兄弟挡刀，不皱眉头之事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跪在地上的梅林久对着萧北辰又是一拜。
“所以将军，梅林久恳求留在怡莱出力赎罪，请将军恩准。”
萧北辰看着梅林久，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若要把武青鸠之死怪在他头上，其实很勉强。
他只是一个小角色。
虽然他没有鼓起勇气前去告知武青鸠九皇子的阴谋，但经过一夜的心理煎熬，他决定赴死赎罪。
从这点上看，这人还算良心未泯。
再者。
以武青鸠当时的状态，就算这梅林久去告知他实情他也不会信的。
说不定还会一刀斩了梅林久。
而且萧北辰也断定，这梅林久绝不是九皇子留下的探子。
那九皇子没那个人格魅力。
这梅林久的状态更像是东门外清醒过来的武青鸠。
但他比武青鸠幸运，因为他还没被那狗日的九皇子害死。
但若是就这样将他留在怡莱，怎么想都有些膈应。
虽然断定他不是探子，但也没法像其他怡莱人一样，让萧北辰毫无保留的信任。
正当萧北辰犹豫不决的时候。
梅林久再次对着萧北辰说道。
“将军，和我一起登上城墙的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
“是，他叫唐铁山。”
“在帝都时，唐铁山曾是少府军器左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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