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泰瑞昂看着眼前的高大战士,而大脑则在本能地飞速运转。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被白狮禁卫队长所愚弄,或者,这只是一场善意的试探?
他环视四周,发现所有由姑妈玛琳带领的士兵们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他们擦拭武器、整修盔甲,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那种孤立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怀疑,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捉弄自己的玩笑,那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那如同傻瓜一般的模样。
柯海因解开了腰间的皮带,他的动作从容、精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是一种属于真正老兵的沉稳。他将束在一旁的长剑缓缓取下,然后仔细地将束带整齐叠好,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般,郑重地交到了泰瑞昂的手上。
“现在,这柄剑是你的了,把剑拔出来吧。”
泰瑞昂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却还是小心地从剑鞘里抽出了剑。
那是一柄真正的精灵之剑,细长、挺直、锋锐无比。剑刃上反射出的光几乎令他无法直视,阳光被它的剑身折回,形成一道刺眼的亮线。剑身上铭刻着一行行古老的符文,剑柄的圆头处镶嵌着一颗巨大的蓝宝石,晶莹剔透,在光线下泛着如深海般的幽光,而在宝石上方,清晰地镌刻着一条巨龙的形象,仿佛随时要腾飞。
泰瑞昂紧紧地握着这柄剑,手掌微微发麻,他能感觉到它在呼吸,在脉动,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
“抱歉,我不能收下这个。”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耍了一个剑花,剑光划过空气,带出细微的啸声。他拒绝道,语气中透着一种少年的倔强与骄傲。虽然他真的很想拥有它,但他有着自己的骄傲,那种来自血统深处、根植于精灵灵魂中的傲气,他不愿意接受陌生人给予的这样昂贵而美丽的礼物。
这是他所不需要的施舍。
他可能很穷,衣装简陋,家族衰落,但他拥有古老的血脉,那是他父亲时时刻刻灌输给他的信念,一种无需任何财富或权势来证明的尊严。
他把剑重新放回剑鞘,动作干脆,带着一种克制的礼貌。接着,他将左前臂伸出,把剑递回到柯海因的面前。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番话,对柯海因来说,也许是一种无意的侮辱。
但同时,他又不想在这样一个对精灵而言极为重要的时刻,获得人生第一柄剑的仪式中显得像是接受他人怜悯的可怜虫。
柯海因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
“那这剑就当是寄放在你这里,待一个季节。”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种淡然的理解,“如果你不需要它了,就来洛瑟恩还给我。不过现在,你还是需要它的,不然,你要如何开始接受我的课程?如果你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收下那把剑,那么……就把它当作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
泰瑞昂愣了几秒,然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这条件,对于他的自尊心来说,是一个完美的妥协。
他真的很想要这柄剑。
“太好了!”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少年特有的真诚与憧憬,“感谢您的慷慨。”
阳光在剑刃上闪烁,映在他的眼中,像燃起的一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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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着,风还在刮着,细密的雨珠斜斜打在盔甲与石砖上,空气中弥漫着雨的腥味、血的铁锈味,还有烧焦木头的残烟,以及烧烤……
决斗暂时停止了,双方都没有继续动作,观景台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悸的静默。这不是和平的停顿,而是风暴前短暂的吸气。
这一刻,就像中场的休息时间。
拉开距离的柯海因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剑。雨水顺着他的护手滴落,沿着剑刃缓缓流下,最终落在地上。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但目光依旧清明,那是一个战士在审视自己命运时的神情。
哈拉尔是剑术大师,他何尝又不是?
准确地说,他不是剑术大师,也不是箭术大师,而是武器大师。
他能使用一切精灵的冷兵器。除了剑,他还精通战斧、长矛,而且他的射术同样精湛。他是一名真正的查瑞斯人,是那种以战斗为生、以纪律为信条的阿苏尔。
十五轮交击后,他毫发无伤,哈拉尔也是。
但他的剑,在另一个时间线,五十年后会被他赠与泰瑞昂,作为那个少年的生日礼物,而如今,它断成了两截。
这柄剑是第十任凤凰王贝尔-哈索尔在他成为白狮禁卫队长时亲自赐予的,由荷斯白塔的宗匠们锻造,象征着荣誉与责任。
那是他青春与忠诚的见证。
现在,它就这么断了,断了两截。
一截剑身带着残留的光辉,坠落在地,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那断裂的剑口反射着冷光,像是一道冷峻的讽刺。
“法尼奥尔!”
站在另一边的哈拉尔压制着咳嗽的冲动,吐出了一口血水,用戏谑的语气发出了嘲讽。
那一声嘶哑、带血的辱骂在雨幕中炸响,像是雷霆劈开空气。
『法尼奥尔』——在艾尔萨林语中,曾是低贱阶层的代名词,用以指称劳工阶层中的阿苏尔,是一个沉重的、充满侮辱的词汇。
好消息是,现在它已被视为俚语,但坏消息是,这个俚语依旧能轻易刺穿尊严的防线。某些贵族在提及阿瓦隆与查瑞斯王国的阿苏尔时,会用这个词来暗示他们的出身与卑贱。
虽然只是个俚语,但当面说出来,其杀伤力几乎不亚于当众辱骂对方的祖宗与母系。再具体一点,它的意思可以直译成——贱种。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具杀伤力的词汇。
当哈拉尔的声音消失后,雨声也仿佛瞬间停滞了一瞬。
之前围成半圈的白狮禁卫动了,齐齐踏出一步,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堵移动的白色墙壁。一些战士举起战斧,蓄势待发。只要柯海因下令,他们就会冲上去,将哈拉尔砍成肉酱。
而那些持弓的白狮禁卫更干脆,他们已经搭箭、拉弦,弓弦被雨打得微微振颤,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专注。他们的箭矢,齐齐对准了哈拉尔,那是一种沉默的威慑,一种带着冷静与愤怒的纪律化杀意。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百夫长与克雷丹措手不及,他们不理解,白狮禁卫们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他们短暂地愣住,然后同时反应过来,命令军阵也向前一步。
阵列在雨中彼此逼近,钢铁的脚步声在石板上回荡,像是战鼓的节拍。
空气被压得几乎凝固。
正当气氛即将到达顶点时,柯海因伸出没有持剑的左手,做出了停止的手势,动作稳重而克制,像是在压下狂怒的洪流。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已经被激怒了,他挑起眉,目光冷如刀锋,看着哈拉尔。
作为一名拥有智慧、善于思考的战士,他没有用话语回击,那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
而最有意义的……
是在决斗中,将对方击杀!
随后,他的左手做出虚握状,虽然剑不能用了,但他还有战斧。
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熟悉的斧柄触碰,也不是哈拉尔那致命的攻击,而是一只突如其来、握住他手臂的手。那手冰冷、坚硬,带着一股奇异的压迫感,仿佛能直接透过铠甲感知到对方的意图。
他转过头看去,是伊塔里斯。
伊塔里斯挑眉看着他,表情中带着似有似无的嘲笑与调侃。他没好气地撇了伊塔里斯一眼,随后,他看向了伊塔里斯的剑。
他的体型是壮硕的,高大的,这副体型在挥舞战斧时,无疑是一种极大的优势,肌肉与骨架的配合使得每一次挥击都像是雷霆轰击。
但在使用长剑时,效果就不那么好了。
有利就有弊。
他不能做出一些极致的闪避动作,只能依靠稳固的步伐和坚实的格挡去化解来势汹汹的攻击。
而在与哈拉尔的决斗过程中,这无疑是吃亏的。这种吃亏并非技不如人,而是体格与武技之间的矛盾。
也正是因此,他的剑断成了两截。
送别贝尔-哈索尔最后一程的时候,闲人一个的伊塔里斯也去了。
在船上,马雷基斯与伊塔里斯进行了比试。最终,在马雷基斯获得胜利后,他认可了伊塔里斯的武技。
于是,他将海金之刃送给了伊塔里斯。
在白狮禁卫们和贝兰纳尔看来,这是一场典型的拉拢,但实际上……并不是。
马雷基斯只是找个由头,将这把刚出炉的剑送给伊塔里斯。表面上是褒奖,实际上是奖励尤里安这些年在奥苏安潜伏的辛苦与功劳。
又变了……
“你现在是我的冠军了,尤里安·毒刃!”马雷基斯用倾诉的语气说道,那声音低沉,带着君王特有的权威与某种残酷的温柔,“你必须装备更好的武器。”
尤里安鞠躬表示感谢,姿态恭敬。
两个劳务派遣走上前来,他们动作笨拙,却极其谨慎。他们打开了那巨大的包铅木箱,两把黑色长刃静静地躺在木箱中。它们宛如沉睡的毒蛇,散发着冰冷的寒光,长刃上刻有古老的符文,从符文里,隐隐透出一阵阵幽绿的光芒,那光若隐若现,像是心跳,又像是呼吸。
“小心点,不要用没有保护的双手触摸到刀片。”马雷基斯提醒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即使没有这个提示,尤里安也绝不会这么做。因为那些符文的纹理与波动,让他想起了次元石,那种可怕的、带有腐蚀与诅咒性质的物质。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刀刃的柄,将它们举了起来。双刃轻薄如羽,却透着危险的重量。那种锋利,不属于凡世,他毫不怀疑,这双刃能轻易穿透最重的钢甲与最坚固的护盾。
马雷基斯做了一个砍杀的手势。
尤里安理解了,他没有犹豫,走向那两个劳务派遣者中的一个。正如他所相信的那样,双刃轻而易举地穿过盔甲、肌肉和骨头。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声音,连空气都似乎被这份锋锐切开。
而且双刃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劳务派遣扭动着身体,在地上挣扎着,被双刃触碰的地方,皮肤迅速变黑、液化,开始腐烂。那种腐蚀像是一种活的毒素,沿着血管向全身扩散,空气中弥漫出刺鼻的气味,让人几乎窒息。
“现在的你,真的是……毒刃了。”
“陛下,我感谢您赐给我的荣誉。”尤里安再次鞠躬。
海金之刃是柄熠熠生辉的利刃,那种金属的辉光并非来自光线的映照,而是其本身散发出的灵光,由最优质的海金锻造而成的奇迹之刃。这柄剑,不仅锋锐无匹,更是一把强大的魔法武器,能斩断钢铁、无视护甲,直取灵魂。
这也是柯海因看向海金之刃的原因。此刻的他缺一柄趁手的剑,一柄能对抗胜利之剑的剑。面对像哈拉尔这样的剑术大师,他深知,战斧虽然狂猛,却难以在这场精妙绝伦的剑之对话中取胜。
与柯海因打了数十年交道的伊塔里斯没有理由不知道柯海因的打算,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柯海因一旦露出这种神情,就意味着已下定决心,不论代价为何。于是,他轻轻松开了按住柯海因手臂的手,动作不急不缓,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从容。
他退后了一步,嘴角微挑,表情中带着似有似无的嘲笑与调侃,那是老友之间特有的默契,也是警告。他摇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声的戏谑,而手,则做出了一个明确的拒绝手势。
然而,动作在下一个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还静静地安卧在剑鞘中的海金之刃,随着一声轻响,已然出现在伊塔里斯的手上。剑光一闪,雨水被震成无数细碎的银线。他踏出一步,将柯海因挡在身后,那步伐稳如磐石,带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决心。而剑尖,则笔直地对准了哈拉尔。
“哈拉尔?”
“你?”
“伊塔里斯!”
“我并不介意……”哈拉尔旋转手腕,舞出一个优雅的剑花,剑身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啸声,宛若嘲笑,“其实……你没必要插队,你可以排队!”
说完,他猛地踏出一步,长剑疾舞而起,带着暴风骤雨般的杀意,向伊塔里斯袭来。
啊,命运在这一刻交汇。
这就不得不老话重谈了,在另一个时间线,芬努瓦平原之战时,尤里安,也就是伊塔里斯,使用次元石双刃先是在阵前决战中将『击败过泰瑞昂的男人』阿海尔击杀(691章讲过),又亲手将挚友柯海因斩于刃下,最后,才被自己的学生泰瑞昂击杀。
虽然泰瑞昂至始至终没有出现,但他似乎变成了锚点?
在另一个时间线里,伊塔里斯、柯海因和哈拉尔这三位各自象征着剑术极致的存在,皆指导过泰瑞昂,一个教他冷静、一个教他愤怒、一个教他杀戮。
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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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姆瑞克是懵的,此刻的一切,与他曾经在心中描绘的计划完全不同,乱了,全乱了。原本精密如棋局的战场变得无法预测,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调整。那种无力感,就像风暴中试图掌舵的航海者。
下一秒,他的混乱思绪被打断,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星之骑枪被触碰了。不是错觉,而是一种真切的感应,就像有人猛地拽了一下,提醒他:有客人来了。
他抬头看向枪头处。
不是就像,而是就是。
骑枪枪尖处,不知何时,一团模糊的影子出现了。那影子如烟如雾,却又带着一种令他灵魂颤栗的存在感。在他的注视下,那团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线条清晰,色彩显现,轮廓变得如同现实一般。
那是一个人。
实质化的左手轻轻握住了枪尖,右手抬起,对他打着招呼。
就在那一刻,伊姆瑞克的双眼骤然瞪大,瞳孔收缩,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敌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米纳斯尼尔的背上。而比这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一身铠甲,那人,穿着龙甲,穿着艾纳瑞昂穿过的龙甲。
“很像。”
“什么?”伊姆瑞克皱着眉,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与不解。
“我说,你和伊姆瑞克长得很像。”马雷基斯平静地说道,说话的同时,他的左手仍旧紧握着星之骑枪,而他的步伐,则缓缓迈动,坚定、沉重,如同一尊古老的雕像在苏醒,向伊姆瑞克靠近。
“但你终究不是他。”马雷基斯的声音在风雨中拉长,变得低沉而沙哑,“你太鲁莽了,孩子,你被冲昏了头脑……你来的太快,也太急。”
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响,仿佛整个天空都在为这场宿命的对话屏息。
“你是?”伊姆瑞克没理会对方的说教,而是低声反问,尽管他大概已经猜出对方是谁,但他仍想听那人亲口说出。
“是!”马雷基斯的回答极为简短,却如同战鼓的第一击,震入心魂。
伊姆瑞克猛地拽动星之骑枪,企图拉开距离,可那柄象征荣耀的长枪却纹丝不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锁定。而马雷基斯没有停下,反而一步一步地继续逼近,眼神冰冷、平静,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伊姆瑞克拔出了佩剑,那一瞬,寒光与雷电同时在空气中划出痕迹。
就这样,骑枪位于伊姆瑞克的右侧,位于马雷基斯的左侧。这柄枪,如今成了一道隔离的栅栏,横亘在他们之间。风雨拍打着枪杆,溅起一层层水雾,像是世界在这片空间内被一分为二。可尽管如此,那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向彼此靠近。
“回去吧。”马雷基斯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声音带着某种不容辩驳的悲凉,“收手吧。”
“不可能!”伊姆瑞克咆哮着拒绝,怒火几乎烧穿了胸膛。他的双眼在雷光中闪着疯狂的光,那一瞬间,他不再像卡勒多的子嗣,更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龙。
“哎……”马雷基斯重重叹了一口气,眼神深邃得像望不尽的深渊。他微微抬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看谁一会杀……战绩最高?”
“神经!”
然而,马雷基斯与达克乌斯的对话并没有到此为止,达克乌斯骂完后又补了一句。
“他们中的一些曾与你的父亲并肩作战。”
毫无疑问,这句话点醒了马雷基斯。那一瞬间,他的心神被彻底震动。也是这句话,让他出现在米纳斯尼尔背上的原因之一。
说实话,他有些怕了。
他知道,达克乌斯的一些能力是独一档的,是无人可以比拟的存在。那种力量似乎不属于凡世,而是某种概念化的掌控。他更知道,新时代的杜鲁奇,已是彻底脱胎换骨的族群,他们与旧时代相比,就像钢铁与青铜的差距。旧杜鲁奇若与他们相较,提鞋都不配。
但马雷基斯此前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或者说,是他的骄傲,让他刻意去忽视这些。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一切都被彻底打碎。
他之前做了种种计划,布置了无数后手,但他也始终准备着另一手,那是他最后的王牌:利用自己的独特能力,展开战斗。
这也是他想与达克乌斯打赌的真正原因。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信。至少,他以为自己能撑住这个场子。
他曾与巨龙打过交道,在埃尔辛·阿尔文时,他也有过自己的巨龙伙伴,但死在了与混沌的战斗中。那场战斗中,斯诺里也在,精灵与矮人的联军一同对抗混沌的浪潮。
随后,是大分裂,是黑龙,是血与灰烬的年代,直到上次,是门修斯。
他与巨龙打过太多交道,他了解他们的力量,也了解他们的意志,对巨龙,他一直有着清晰的认知。
但今天,一切都变了。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彻底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巨龙,在同一天死去。死于海兽的偷袭,死于弩炮的轰击,死于鲁莽,死于傲慢。
他甚至感到一种几乎窒息的悲凉,之前他所经历、所理解、所坚信的一切,与今天相比,简直就像一个可笑的笑话。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和达克乌斯放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到此为止,好吗?”
马雷基斯的话语中没有一丝嘲讽,也没有任何王者的傲慢,有的只是真诚,甚至是恳求。那声音沉重、沙哑,透着一种罕见的疲惫与悲悯。
他是真的不想再打了,对他而言,已经够了,鲜血、烈焰、牺牲,一切都该有个终点。接下来,可以用政治、可以用人心、甚至可以用妥协来解决。他甚至愿意让步,只为让这场漫长的战争彻底结束。
“可以!前提是你得死!”
伊姆瑞克的回答几乎是咆哮,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与尊严,那是卡勒多的火焰,是龙王子的固执。话音未落,他快步冲了过去。
马雷基斯抽出毁灭之刃,举刀格挡,两人就这么隔着骑枪,展开了近战,金属撞击声在空气中爆裂开来。
在这个过程中,马雷基斯一直在防守,而伊姆瑞克则一直在进攻。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怒意,每一次格挡都饱含克制。
交击九次后,伊姆瑞克再次劈向马雷基斯。
这一次,马雷基斯没有格挡,他静静地看着那一剑劈下,仿佛接受命运的裁决。
长剑斩中了马雷基斯的身影,但出乎伊姆瑞克的意料,他没有劈砍到实质的感觉。那一刻,剑刃穿过了空气,穿过了雾。如果他不是在最后一刻收了力,这一下,他的动作甚至要扭曲变形。
事实也确实如此,马雷基斯再次化作虚影。
骑枪在没有束缚后,伊姆瑞克挥动长枪,扫向那片虚幻的黑影,动作迅猛如雷。但他扫空了,虚影如被风吹散的灰烬般消失。
“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一道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势,出现在伊姆瑞克的脑海中。
“不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伊姆瑞克怒吼着。
“你杀不死我,能杀死我的只有达克乌斯。很遗憾,你不是他。”那声音依旧冷静,甚至有一丝悲哀,“而且,他也不会杀我。”
“出来!”伊姆瑞克咆哮着,骑枪在他手中颤抖。
“好。”
下一秒,星之骑枪再次被触碰,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枪头处凝聚。
空气微微扭曲,仿佛现实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轮回,场景被重置,命运再度重演。
马雷基斯的身影再次成形,他目光复杂,深不见底。他看着伊姆瑞克,在心中叹息。
用达克乌斯的话讲就是:飞龙骑脸,怎么输?
这个飞龙当然不是指双足飞龙,而是指绝对的优势。
虽然他不知道达克乌斯为何用这种奇怪的说法,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完全符合当下伊姆瑞克的境遇。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然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伊姆瑞克没有再言语,深吸一口气后,快步冲了过去。
近战再次开始。
这次,仍是马雷基斯格挡,伊姆瑞克进攻,火花如星雨般四溅,战斗的节奏急促而致命。
在十轮交锋后,马雷基斯动了。
他抓住了伊姆瑞克动作变化的那一瞬间,那微不足道却致命的破绽。
毁灭之刃的刀背轻轻一挑,正中剑柄。
咣——!
伊姆瑞克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光芒闪烁,最后被风卷走,坠入下方的泻湖。
马雷基斯抬起毁灭之刃,指向伊姆瑞克。
这一刻,双方都静止了。
当下,在武器的使用上,马雷基斯是尴尬的。用达克乌斯的话说:阳炎剑不是用来攻击精灵的。他认为达克乌斯说得对。
于是……
不然呢?
他还能怎样?用凯恩次元剑?还是拔出凯恩之剑?他也试过把维斯扎尔借来,结果……
戴斯只是为他修复了龙甲,没有打造新的武器。
“杀了我!让这一切结束!”
伊姆瑞克崩溃了,他嘶吼着,声音撕裂空气,像是一只被困的巨龙在咆哮。
“如果换做以前,我会,我会毫不犹疑,但现在……”
说到最后,马雷基斯叹息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吐出积压千年的疲惫与悲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看向了龙号角。
“吹响龙号角,好吗?回去吧,他们已经做的够多了,不要再有无谓的伤亡了。”他停顿了一下,随后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无奈与审判般的冷静,“你已经输了,不是输给某一个人,不是输给某个伟大的存在,而是输给了一个伟大的体制!”
伊姆瑞克没有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眼神落在那支龙号角上,目光复杂、痛苦,像是在看一段无法再挽回的历史。
下一刻,他缓缓地伸出手,将龙号角拿到嘴边。
但他没有吹响。
他停下了,他抬头,看向马雷基斯。
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惨笑,那笑容中有嘲讽、有倔强,也有某种近乎悲壮的尊严。
“谢幕!”他低声道,声音中带着颤抖,“我需要一个体面,一个华丽的谢幕,最后一舞!”
马雷基斯闭上了眼睛,露出痛苦之色,指尖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沉重。他能感受到这句话背后的意志与绝望,他知道伊姆瑞克的意思了,那不是请求,而是决心。
“如果这是你希望看到的。”他低声道,声音几乎成了呢喃,“那就让我们完成这最后一舞吧。”
他说完,对伊姆瑞克点了点头,一个代表尊敬与告别的姿态。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动作完成的瞬间,他的身影开始模糊,光线在他周围扭曲,他的轮廓逐渐化为雾影。
龙号角吹响了。
那声音深沉而悠长,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召唤,在海风中回荡,越传越远。
那是集结的意思。
号声划破夜空,传遍洛瑟恩。
而马雷基斯出现在了卡拉德雷尔行宫的第三层。
今天的洛瑟恩,有很多擅长阴影系法术的施法者,但他是其中最擅长的那一个,黄铜戒指可在他手上戴着呢,额头上还有钢铁头环。
由于赛芮妮滚筒的持续运转,乌尔枯之风在洛瑟恩盘旋不散。
这更进一步加强了他的实力,在这片天空下,他想去哪,就去哪,像影子一样穿梭在现实与幻象之间。
赛芮妮睁开了双眼看向了他,他对着赛芮妮点了点头,赛芮妮也对他点了点头。
接着,他再次消失了,连光影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观景台这边,风还在吹着,但雨势小了。
伊塔里斯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血液混杂着雨水顺着他的甲缝流淌。他受伤了,左肩、右臂、左肋、右小腿,全都被割裂、撕开,他仍握着武器,半跪着,勉强支撑着。
而哈拉尔则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喷吐着鲜血。
雨停了,不再下了。
愤怒、不甘、杀意,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雨的消失一同散去,像潮水退下,只剩空白与寂静。
他想到了伊姆瑞克唤龙成功归来后的那场会议,想到了他发出的质问。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想到了拉希尔的争取,想到了从最初到现在,那些议会、决策、荣耀与傲慢。
躺在地上的他,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正在消退的乌云。他看到了,看到了之前隐藏在乌云中的那股力量,那压迫一切的意志。
现在,他终于有了答案。
傲慢!
所有的荣耀与悲剧的源头。
随后,他没了声息。
能在精灵社会排得上号的剑术大师死了,死在了洛瑟恩,死在了观景台。
? ?本来想把泰瑞昂他妈也加进来的,想一想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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