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二上前，将草丛中的兔子提起来，对着魏晨光笑道：
“魏老哥，你这枪法可真不赖。
我相信，你有了明确的目标后，顺利达成也会是手拿把攥的事！”
魏晨光见包二没明确答复自己，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开价。
他是一个直接的人，对着包二道：
“我找红星厂的人问过，你现在是科员，每月57块钱工资。
如果你帮我顺利完成这次自行车厂的整改工作，我保证可以向上级提交特殊人才引进申请，给你解决副科级待遇，让你比别人少奋斗好几年。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包二：……你这样说的信誓旦旦，就是不知道老杨被夺了心头好，会不会找你拼命？！
“你这可是太看得起我了。
说实话，我的大部分社会关系，都留在了轧钢厂；那地方，有我割舍不下的情怀。
不过，魏老哥放心，不管是从私人感情上来讲，还是从借调任务安排上，我都会不折不扣的站好每一班岗。”
魏晨光：……我要的可不仅仅是你站好这一个月的岗！
他正准备继续出价，没想到包二开口问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咱们也算是过了一遍厂里的所有车间。老哥对自己工作的自行车厂，有什么看法吗？”
魏晨光显然没想到包二会问这个问题，有些不确定的道：
“除了这次的质量问题外，厂子一切都还好吧。
我觉得，像小吕这样有上进心的青工，还是少了些。”
包二认同的点了点头，赞叹道：
“老哥你真是目光如炬。
如今，自行车厂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了朝气！”
魏晨光：……缺少朝气？我是这个意思吗？请你不要过分解读！
包二继续感慨道：
“你说到吕芳同志，我就以她为例吧。
私下里，我跟这个小姑娘也相处过。”
魏晨光连忙打断道：
“等会儿！私下里相处？
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要骚扰我们厂的女职工！”
包二：……友尽！
他干笑道：
“老哥，我的人品还是杠杠的。
上次跟她聊了一下滚齿机，见她对技术还保持着好奇心，我们就聊了聊工作上的事。
这位小姑娘一开始收到金工车间不合格的零件时，也曾去跟师傅们争吵过；要求将不合格的零部件返工。
但她发现，金工车间都是一群大少爷；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为了不耽误自己装配，只得咬着牙学习铣工、车工、磨工等等一系列的技术。
要知道，她也曾在学习的时候，被机床刮掉了指甲。十指连心，相信这个学习过程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但她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魏晨光显然不知道这些内幕，下意识的问道：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来来回回的去跑、时时刻刻的去吵。
一个小姑娘，当指挥不动别人的时候，就只能锻炼自己，使自己强大起来。”
魏晨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
“小吕这样懂得自我提高的好同志，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
包二被他的话气乐了，开玩笑道：
“我的老哥，如果你只想到了这些，那这个自行车厂即便度过了这次难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问题在等着呢。
你就简单设想一下：
现在还有棱有角的吕芳同志，在这样逆风的环境下，她会怎么选择？她能怎么选择？
她有可能一直保留着这身棱角，倒逼着自己去学习不同的工种，成为一个人人称赞的全才；以此，避免自己沦为赖二、赵小云那样的平庸之辈。
但最大的可能，她还是会在无数次的磕磕绊绊中，将自己的棱角给抹去，变成一个圆滑的人。
这是一个聪明人的处事哲学，可以让自己活的不那么累！”
魏晨光：……
包二见他若有所思，继续道：
“老哥，我可给你提个醒，吕芳她的激情可是正在被消耗；身上的棱角，也在一点点的被磨平。
当这样的好工人都泯然众人了，车间里到处充斥着得过且过的人；这个厂，可就真的没前途和希望了！”
有可能是被包二的话触动，接下来魏晨光都没有开口，就连打猎的手艺，都大失水准。
包二很庆幸，一只近在咫尺的青色野鸭，被他的枪声给吓飞了。
至于为什么会庆幸，那当然是这只可是青头潜鸭！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大呼走运。
这时候，魏晨光肯定心理建设已经完成，彻底调整了过来。
他有些感慨的道：
“不得不承认，我们厂确实少了些朝气。
1951年刚建厂那会儿，当时厂里就组织手艺最好的大师傅，一人负责一个零件；我们基本靠着手工制作，下线了第一辆自行车。
那时候，我们厂的自行车，是四九城最畅销的。我家那一辆，除了车胎补过几次，至今就没大修过。
如今，当初的老师傅们，大多已经退休了。厂里的工人，年轻化了；里面的机床，也多了起来；但自行车的质量，却是每况愈下！
包兄弟，重症还需要下猛药。
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但凡我能给得起的，绝对没二话。
我只希望，你能找出问题，也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看到这位自行车厂的二代目，终于不再用一个“副科”来糊弄自己，包二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魏老哥，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推辞，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套用戚少保的话：封侯非我愿。
作为一个刚毕业走向社会的学生，我也是有自己理想和抱负的。
现在这种人浮于事、得过且过的问题，不是一家、两家存在。
我想以咱们自行车厂为样板，创建一套行之有效的质量管理体系，将自己所学用于实践。
这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和褒奖！”
魏晨光听到包二在唱高调，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这黑小子确实有很大的本事；但是人品方面嘛，还真的没有自己剖白的坚挺！
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对自己，以及对自行车厂也有所求。
如果这是双向奔赴，各取所需；那只要在能力范围内，他都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包二的手道：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我不能承诺其他的，但有一条：
在整改落实前，我会坚定的站在你的身后，给你提供子弹；并保证不指手画脚，打扰你的工作！”
包二也握紧他的手，保证道：
“我会结合咱们厂的实际情况，搭建一份行之有效的质量管理方案，用于指导生产！”
“好，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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