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着这条水沟走，去河边看看。”白青羽提议。
另外两人肯定没意见，三人便顺着小水沟向南而行，途中发现了许多折耳根的嫩芽，只是刚冒出土，还不宜采摘。
白青羽问：“这个叫什么？可以吃吗？”
韩寻芳说：“这个叫朱皮孔，能吃，用开水燀（dan）一下凉拌，很好吃，要多放点油。往年我们都会挖回去凉拌。走吧，现在还不能挖。”
“燀一下”就是放在沸水中浸泡一小会儿的意思。而“朱皮孔”也是白青羽家乡的叫法，因为这种植物的叶片上面是绿色，背面是红色，红色为“朱”，故而得名。
这让她倍感亲切，果然来对了地方！
因为这里是整个葫芦沟最小的一端，所以比较窄，只走了六百多米的样子就到了河边，同时也到了一道梁和东坡梁的交接处，乃是地势最低的位置，山谷和石头河的出口也在这里。
这一段的河道特别平缓，所以河道两边有大片的沙地，生长着大量的朱皮孔和其它的各种耐寒植物，还有相当多的柳树。
两面石崖相对而出，形成了一个仅有二十多米宽的隘口，河水便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走！带你去石崖下面看看。”林文涓有点小兴奋。
她率先跳过那道山水沟，然后顺着纯石头的斜坡走下去，站在了纯石头形成的河滩上，向白青羽招手：“快下来啊！别怕！这才一人多高，不危险。”
之所以要先跳过那条山水沟，是因为那沟里有水，顺着石头斜坡淌进了河里，浸湿面积有点大，容易弄湿鞋底，所以要先跳过水沟，把浸湿的斜坡避开。
白青羽便学着她的样子，跳过水沟，跑下石坡，与她并肩站在一起。
韩寻芳紧随其后。
站在这里，就能看到河水在几十米外突然就消失了——出口处是向下的断崖，河水应该是形成了一面瀑布。
三人往河水的出口走去。
只是因为现在是枯水期，水面下降得厉害，只在中间位置还有不到十米宽的水流，两边的河床裸露出来，竟是整块的石头，很是平整光滑，好走。
她们走到河水下落的位置，探头一看，果然是一面瀑布，高度约二十多米，下面是一个冲击而成的水潭。河水从水潭的另一边流出，蜿蜒向南，流去了双河镇。
因为有一道梁的石崖阻挡，她们这个位置是看不到双河镇的。
白青羽抬头向上，看到两边石崖相对而出，也有二十多米高，形成了一条类似于“一线天”的景观，三十多米长。
“这里景色倒是不错，可以开发成旅游景点。”她随口说道。
林文涓扭头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这里水声有点大。”
白青羽笑道：“我说，这里景色很美，会不会吸引外地人来这里游玩？”
因为水声太大，实在影响说话，三人便转身往回走。刚一走出那条三十多米长的“一线天”，世界突然就变得清静了，说话声音也清晰了。
林文涓说：“其实，京城离我们这里挺近的，会有一些人来我们这里游玩，尤其是一些富家公子喜欢打猎，夏秋两季经常能看到。”
白青羽忙抬头望了望二道梁：“这山就这么大，咱们葫芦村的人也会上山打猎，再加上京城和县城的人，这山上怕是早就被人薅光了吧？”
韩寻芳笑道：“还有三道梁呢！”
白青羽愣了一下，这话有点不好理解，是说北边还有三道山梁吗？
林文涓这时道：“对！三道梁的动物更多，他们一般是去三道梁打猎，那里有很多野兔野鸡，至于野猪之类的危险动物好像没有。过了三道梁，就是真正大山区了，很危险！”
白青羽现在明白了，像这种低矮的山丘只有三座。葫芦沟就在一道梁和二道梁之间。
她问：“翻过二道梁，那边也有人居住吗？”
林文涓摇头：“没有！据说以前有人试过去那边居住，结果只呆了几天就走了。”
“为什么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说很危险，说是能听到狼叫。”
“那……从山外来的人多不多？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不可以开个饭馆客栈之类的？”
林文涓想了一下，说：“我觉得不多。”
韩寻芳也说：“是不多！最多的时候，也要几天才能看到一次，每次都是五六个人一起，骑着马，带着弓箭，穿得很好。穿那么好的衣服去打猎……啧啧啧！真是糟蹋了！每次从山里回来，衣服都是破的。”
白青羽问：“他们的马……也都骑到山上去了？”
林文涓点头：“嗯！基本上都骑到山上去了。你也看到了，这里山坡一点儿都不陡，马儿是能够上去的。也有寄养在我们村子里的，让帮忙喂点好的，他们也舍得给钱。尤其是我们家，因为就在路边，就总是有人想把马匹寄在我们家里。我娘亲不肯答应，马匹都要拉屎拉尿，那多脏啊！味道多大啊！我娘就让他们寄到长工们住的那里，也好让长工们得点赏钱。”
韩寻芳说：“不过，少爷的同窗好友来了，还是让寄在我们这边的。反正我们这边也有马棚，两三匹马还是放得下的。”
那倒也是，马棚就建在中院角落里，韩贵父子把马棚打理得很干净。
如此说来，林文涛的社交圈子也是可以利用一下的了？真要开设个农家乐的话，他的朋友同学之类的可就是现成的优质客源了。
“文涛哥哥在神鹰书院读书，认识的好友多不多？他们常来这边玩吗？”
林文涓不知她心中谋划，答道：“认识的人肯定多——神鹰书院在整个大晟都很名，很多学子跋涉几千里，就是为了来神鹰书院求学。哪怕是在人数最少的时候，也有五百多名学子。我哥认识几十个同窗还是有的。只不过……他们一般都不会来我家玩儿。”
“这是为什么？”白青羽诧异地问。
林文涓白了她一眼：“我们家还在守孝！”
“哦！哦！哦！我忘了——守孝期间是不能纵情玩乐的！”白青羽尴尬点头，又问：“守孝都要忌讳些什么事？”
守孝三年，应该是可以待客的，但是如果客人来到家里大肆嬉笑玩闹就不好了。三年前林文涛才十四五岁，结交的朋友应该也年纪相仿，刚好进入青春期，冲动逆反不服管，正是鸡飞狗跳的年纪，还真不好邀请来家里玩。
林文涓答：“守孝前三个月不能吃肉喝酒，得穿孝服。过了三个月就能吃肉了——不吃肉人真的没力气！但衣服不能穿鲜艳的，要素净。三年内不能嫁娶纳妾，不能歌舞宴客。”
白青羽：“那还好！真要是三年不吃肉……别说三年了，就算是连续一个月不吃肉，人就会变得皮肤暗沉，浑身无力。”
“真的吗？”韩寻芳和林文涓异口同声，然后林文涓又说：“难怪以前……我听说几百年以前，就是三年都不许吃肉，后来就改成三个月吃素了。”
“自然是真的。人只要连续七天不吃肉，只吃蔬菜，身体就会变瘦，皮肤会变得极好，光滑柔嫩。但若是连续一个月只吃蔬菜，就会全身无力，皮肤暗沉，还容易得病。”
韩寻芳恍然大悟：“还真是耶！当初吃素两个月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干活没力气，总是想坐下休息。还好那时候太太会给我们蛋吃……”
林文涓却若有所思：“难怪秦大山和秦大红那么黑……”
“呃……皮肤黑也和遗传有关，也就是说，父母如果皮肤黑，生的孩子皮肤也会比较黑。父母聪明，生的孩子大概率也会聪明，这就叫遗传。”白青羽稍作解释，便又问：“他们家穷到连肉都没有吃的？”
林文涓点头：“他爹没有出事前，家里还是经常有肉吃，至少五六天能吃上一次。现在估计一个月都吃不上一次。哎呀！大红那么矮，应该就是没有肉吃！我给他们家送点肉去！”
白青羽：“这个倒是可以送，只是他们会接受吗？”
林文涓黯然摇头：“一般都会拒绝，只在节日或是他父母的祭日才会接受。不过，送他们衣服和粮食，他们倒是没有拒绝过，想必那时候，家里是真的没有吃的了。”
白青羽：“那你找个时间告诉他们，豆腐和鸡蛋的营养和肉差不多，如果没钱买肉，可以经常买点豆腐吃。至于鸡蛋……自己家里养几只鸡，让它们自己去找吃的就行了。”
林文涓开心道：“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
白青羽笑道：“你急什么？也不差这几天的时间。”
林文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野鸡蛋：“这个蛋就送给他们了！一两个鸡蛋他们不会拒绝的。”
“哎哟喂！我们家的小可爱真是太善良有爱了！我得保护好我们家的小可爱！”白青羽一边说一边伸手抱了她一下——真是太喜欢这个小姑娘了，好想保护她，让她永远都这么单纯、善良且快乐。
林文涓开心又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白青羽随即移了话题：“这石头河……水量最丰沛的时候，能有多宽水面？”
林文涓道：“那肯定是涨洪水的时候啊！不过那候我们是不敢出来看的，只能在洪水退了之后才来河边看看。你看那里……洪水能淹到那里！所以河两边这么宽的沙地都不能种庄稼。事实上，这种沙地也不适合种庄稼。”
白青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宽宽的泥沙地稍微呈斜坡状，高处有河水淹过的痕迹。左右两岸的泥沙地足有五十多米宽，若能利用起，也有好几十亩。
水面最宽的时候，至少有一百五十多米。
白青羽道：“这些沙地倒是可以种韭菜，夏天种红薯也挺好的。”
林文涓说：“你不怕被洪水冲走？那可真是血本无归啊！”
韩寻芳这时道：“这还不是淹得最宽的地方，我们昨天看到的那片芦苇氹，那里淹得最宽。以前有人试过在那淤泥地里种东西，结果洪水一来，冲得干干净净。”
白青羽随口道：“要是修了河堤就好了。”
“那要花很多钱的，朝廷不会拨款为大头河修堤坝的。”林文涓像一只欢快的麻雀，轻轻地跳上一块石头，又轻轻地跳了下去，嘴里说：“这里住的人少，而且大家离河道也远，洪水不会淹到人和庄稼，朝廷就不会管的。”
白青羽也沉着她的样了，轻轻跳上那块石头，又跳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地：“我就随口一说，我也知道这不现实，修河堤太花钱了，而这个世界又是地广人稀，放弃离河道近的土地也不会心疼。像山坡上那么好的地都荒着，无人开垦，着实可惜。”
见她们俩都那么玩了一下，韩寻芳也忍不住跟着跳了一遍，笑说：“朝廷用法律规定每个姑娘必须出嫁，其实就是为了发展人口。人口多了，自然就会有人去开垦荒地了。人口少了，现有的良田都没有人种。”
白青羽：“那倒也是！人口是第一生产力！有人就有一切。”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家里走去。
从瀑布这里往回走，距离林家的宅院直线距离有一千米左右，一会儿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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