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这话虽说不好听了些，可也是实话，也正因是实话，沈婆子才更要气得跳脚。
“就算老大没了，我也还是她婆婆，她带着我孙子孙女再嫁，难不成我这个做婆婆的还没资格过问了？”沈婆子理直气壮，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从来就没有对她口中的孙子孙女好过。
秀娘也就是顺嘴一说，沈李氏再嫁与否和她都没有关系，所以也就没再和沈婆子争辩，反正就算是争辩了，和沈婆子这样的人也是说不通的，秀娘根本就懒得白费力气。
秀娘没争辩，倒让沈婆子愈发觉得自己占理了，当即道：“等吃完饭闲下来了，我非得去找那个贱人好好问问不成！”
说是问，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要去闹，有时候秀娘也实在想不明白，沈婆子对于给沈李氏找不痛快这件事好像有着莫名的执着，以前沈李氏没搬出去，沈婆子能压制住她，还能说是撒气，可现在明显沈婆子已经管不了沈李氏了，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闹腾，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不过受罪也是沈婆子受罪，又不是她受罪，秀娘也就懒得管了。
过了晌午饭点，沈婆子气势汹汹去找沈李氏了，还拉着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本来她也想叫秀娘的，可是秀娘压根就不愿意来，说是自己怀孕了，身子不爽利，就不去了，沈婆子也就没再叫她。
这次倒不用沈婆子在外面扯脖子叫了，因为她刚好遇上沈李氏出门去洗衣裳。
沈李氏早就料到沈婆子会来，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看来沈婆子是一心不想让自己过得好，只要自己过好了，沈婆子就该不舒坦了。
“我听村里人说沈大鸿来下聘了？”沈婆子质问道，“为什么我这个婆母还没同意，你就收了人家的聘礼？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你对得起死去的老大吗？”
“大盛的律法从未说过再嫁需要婆母同意，两年前不过是你欺我娘家无人，又为着你太过胡搅蛮缠，这事才没成，如今，我带着孩子，既不住你的，也不吃你的，更不用你的，为何再嫁还要问过你的意见？”沈李氏声音柔柔的，若是不听内容，还真不知道她是在与人争辩。
“你！你！好你个贱人！不说我，你对得起老大吗？！你带着老大的三个孩子再嫁，老大岂不是无后了！”沈婆子也知道自己不占理，索性搬出沈老大来。
若是之前，沈李氏肯定会因为这句话而动摇，但现在三个孩子都支持她，她不必再担心这忧心那的了：“我如何对不起老大？老大没了这些年，我在家里也没少干活，孝顺婆母，友爱兄弟妯娌，自问从不亏心，我是要带着孩子再嫁，可三个孩子还在老大名下！老大如何无后？”
沈婆子一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三个孩子还记在老大名下？怎么可能？沈大鸿是个傻的不成？这不成了替别人养孩子了？
但如果讲理，那就不是沈婆子了，见这条路不通，沈婆子干脆换一条：“好啊你，你早就想好了吧？说什么分家出来，实际上早就和沈大鸿厮混在一起了，就等着你分出来，好名正言顺娶你过门呢！我倒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有本事的！勾的沈大鸿魂都丢了，上赶着替人家养孩子！”
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站在沈婆子身后，没有吭声，两个人都冷眼看着沈婆子和沈李氏争吵，她们没插嘴倒不是因为要帮沈李氏，而是对沈婆子有意见，凭什么好事轮不到她们两房，脏活累活就带着她们出来？老四媳妇现在估计在家歇着呢。
“死老婆子！满嘴喷粪的东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不等沈李氏还嘴，沈婆子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原来是沈大娘，她听村里人说沈婆子领着两个儿媳往沈李氏家这边来了，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一来就听见沈婆子在那大放厥词。
沈婆子还没转身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对沈大娘真是又恨又怕，没等反应就被沈大娘一下子按在了地上，沈大娘坐在她身上，左右开弓，嘴上还不忘骂：“看来老娘之前教训你教训得还不够！让你还敢来找翠云撒泼！这次我就再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啊！”沈婆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但又奈何不了沈大娘，只好赶紧叫两个儿媳妇帮忙：“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就这么看着我挨打啊？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拉开？！”
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对视一眼，装模作样地上前去拉沈大娘，结果被沈大娘一胳膊一个甩开，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顺势摔倒在地上，躺在那“哎呦呦、哎呦呦”的，就是不起来去帮沈婆子。
沈婆子被沈大娘压着，根本顾不上看两个儿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尽力用手挡着脸，可她怎么可能是沈大娘的对手？沈大娘看了沈李氏一眼：“翠云，来，给我按住她的手！”
沈李氏慌乱了一瞬，而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上去按住了沈婆子挣扎的手，沈大娘狠狠挥下巴掌，把沈婆子都打懵了，脸高高肿起来。沈大娘还不忘教训她：“我告诉你，从今往后，翠云就是我家的儿媳妇，你要是再敢来欺负她，就是和我家过不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记住了吗？”
沈婆子哪里敢说没记住？立马点头应声：“记住了记住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大娘这才站起来，还不忘再踢她一脚：“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
沈婆子呲牙咧嘴爬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了，扭头就跑，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看她跑了，也跟着起身赶紧离开。
沈大娘扶着沈李氏：“翠云，没受什么委屈吧？都怪我来晚了。”
“这怎么能怪您呢？”沈李氏手还是抖的，但却和沈大娘互相搀扶着，“今天这一闹，这段时间沈婆子估计都不敢再来了，我们也可安心些了。”
沈大娘把沈李氏扶进屋子，又把散落在外头的衣裳和木盆收进来，好生安慰了她一番，才离开。
沈李氏坐在屋子里，脑海里全是刚才沈大娘叫自己按住沈婆子的时候的场景，她没想到自己真的敢去按，现在想想，当时她脑海里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过去那些年自己过的苦日子，也好像是沈婆子说要把星丫头卖给王家换聘金时的贪婪模样，又好像是知晓自己的亲生女儿真的死了的时候的场景......
总之，那一瞬间，沈李氏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这是第一次，沈婆子不再是能随便欺压她的强势一方，而是被她按在地上，被沈大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
沈李氏嘴角微微扬起，从今天起，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她要彻底摆脱沈婆子了，她要带着自己的孩子过好日子了。
如沈大娘和沈李氏所料，沈婆子第二天没再来闹事。
倒不全是因为沈大娘的威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秀娘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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