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日过去了，饶是虎贲军中的精锐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将也是杯水车薪万分艰难。
而且他们还要顾及着百姓安危，而且这几日城中的伤员越来越多，连治愈外伤的药草都已经不够用的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还好大哥从外面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来了军粮。
“三哥，我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不若咱们跟大哥合计一下，是不是趁着夜黑风高，闯一闯敌营。”
老四说的格外轻快，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是老三却听出里面浓浓的杀意，自从二哥死了，老四的性子变了许多，轻声漫语间暗藏锋芒，眸底深处杀气尽显。
以前那个透着清俊儒雅气息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变得狠厉，眉眼间的戾气若隐若现。
“你疯了！”老三一把拽住了他，“如今出去就是死，早在三日前我们已经紧闭城门不再迎战，大哥的身子因为这些日子的一桩桩一件件压得几近崩溃。”
“尤其是这几日，大哥一直拖着病体上城楼督战，咱们是跟着他多年的兄弟自然看得出早已伤了元气。”
“如今便是拿命拖着，就是为了换得援军到来的时间。解这一方百姓于危困。”
老四自然知道三哥说的没错，可是他看如今胜雍城已经死气隐现，不破不立，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打破僵局，不然只会等待他们的无非是两个结局，一个是两败俱伤之时援军姗姗来迟，一个则是城破人亡国门大开，西南五城尽落于巴方之手。
这两个结果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承担的，所以如今唯有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单看鹿死谁手。
“三哥，这件事我并非心血来潮，如今我们的处境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你看看这些百姓，他们已经身心俱疲，担惊受怕，根本不知道明日跟意外哪一个率先到来。”
老四转过身看向他的三哥，眼眸中的决绝毫不掩饰，“如今唯有冒险一试才能破局。”
看出了老四心思的老三一时哑然，他有一瞬间没了阻拦下去的欲望了，抓住老四胳膊上的手不知何时渐渐松开，眼中的怒气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浸于黑夜中的迷茫。
他们六人一路走来的一幕幕如走马观灯一般在眼前回放，从尸山血海中相携走出，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最后定格在胜雍城。
老二已经死了，几个兄弟最终还是从清晨走向了日暮……
“好，我去说，你清点好人手，等着我的消息……”
老四闻言黑眸亮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起来。
“当真？”
老三这几日看倦了老四那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看着一如当初的他还真是有些恍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你要听我的，不能大胆妄动，如今大哥身子抱恙，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总不能给他平添烦恼。”
“三哥所求皆是弟弟所愿，自然无不应允，如此我便去清点人手，等哥哥的好消息！”
老三见老四急匆匆的往营地里走去，眼中的忧色更甚。最后轻叹一声，朝着大帐走去。
当老三赶到大帐前之时正赶上帐前守卫换岗，因为兵力损伤太重，守卫从四人减少到两人。
“三将军！”
两人见到他来了，赶紧行礼，可是因为身上也带着伤，看着怎么都有些勉强。
“起！”
“将军可歇息了？”
这几日刘瑜身子格外的不好，老三见此时天色已晚，也怕打搅他的休息。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为难。
老三的眸子眯了眯，语气也变得冷毅几分，“怎么了，有何为难之事？”
“这……”两个人支支吾吾，老三耐心告罄，眼神往帐中瞟了一眼。
“莫要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出来！”
一个守卫一脸怯色的抬头，飞快的看了眼老三难看脸色，又跟身旁人对视一眼，唇角不自觉的抿了抿，上前两步用仅于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三将军，主要是刘将军不希望他真实的情况被透露出去。”
老三心里咯噔一下，要只是抱恙大哥不会这样谨慎。
一时间心思百转，老三犀利的眸子迅速的将两个守将打量了一番。
两个人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因为老三的审视两人的脊背也不由得僵直一瞬，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不是他俩胆小，自从二将军去了，剩下的五位将军都跟变了个人一样，身上戾气纵横，那股杀气他们这些旁观者深有感触。
这样压迫十足的目光落在身上确实如有千钧。
“将军是伤心过度，不过稍稍调理即可，尔等定要用心侍奉，不然……”语气急转直下，带着明晃晃的震慑，让人不容违抗，“尔等可懂？”
“卑职明白！”两人如蒙特赦异口同声。
直到老三大步流星的进了帐子两人才松了口气，他们当然知道三将军的意思，最近胜雍城内暗流涌动人心浮动，他们当中不少人已经有了退意，可是碍于几位将军的威势，硬生生的顶住了心中的惧怕。
方才三将军名为嘱托实为敲打。
欸，这该死的巴方蛮子何时才能杀尽！
两个人无声的对视一眼，彼此都听见了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
老三撩开厚重的帘子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看见书案前的人撑着头闭目养神，也不知是否睡着。
老三上前几步，看见他哪怕睡着可是眉眼间的郁色也不曾消减半分，几缕鬓发飘散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大帐中的烛光太过昏暗，他竟然看见那几缕青丝隐隐泛着银霜。
老三心里就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敲了一下，眼眶也跟着酸涩的不行。
蹑手蹑脚的走上前，看了眼架子上的披风，取下来小心的为他披上。
烛火摇曳间，本就没有睡熟的人眼皮一颤，本该睡眼惺忪的眸子盛满了犀利的寒光，那是一种本能。
看清了眼前之人，那股杀气瞬间收起，整个变化只在转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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