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潮汐的轰鸣如同万千雷霆在颅骨内炸响。
林默的耳膜早在第一波声浪袭来时就已破碎，此刻听觉却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他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接收着混沌海狂暴的频率。
黑色沙滩上，每一粒砂砾都重若千钧，踩上去时发出金属挤压般的刺耳声响。
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新身体。
左臂只剩森森白骨，裸露的骨头上布满细密的裂纹。
右腿膝盖以下完全消失，断面处闪烁着不稳定的灰光。
最触目惊心的是胸口那个被天道击穿的空洞，边缘参差不齐，一缕银紫色的光芒在其中顽强闪烁，像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
“就是这里了。”
声音在混沌真空中无法传播，直接在周围的空间中震荡开来。
引渡人幽将他送到这里后就消失了，只留下一枚巴掌大的黑色鳞片悬浮在他面前。
鳞片表面流动着水银般的光泽，上面刻着简单的文字：“混沌铸体，不死则生，九死方成。”
海天相接处，一道接天连地的灰色巨浪正在形成。
那是由纯粹混沌能量构成的潮汐。
浪中游弋着无数可怖阴影，有的形似巨蟒却生着千足，有的状如章鱼却布满人眼，更有一些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扭曲存在。
林默握紧鳞片，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仅存的右手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踉跄着站直身体，发现这里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灵力或星核之力，只有最原始的混沌能量在周围流动。
第一波潮汐轰然拍下！
林默本能地举起鳞片，黑色光芒暴涨形成蛋壳状护盾。
混沌海水与护盾接触的瞬间，发出腐蚀般的“嗤嗤”声。
几滴液体溅到他的残躯上，顿时蚀出几个碗口大的血洞，边缘呈现出结晶化状态，内部的骨骼和脏器清晰可见。
“呃啊——！”
这痛苦远超肉身伤害，直接灼烧灵魂。
林默看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混沌能量冲刷。
死界大战的片段、法则之海的景象、天道化身的威压，都像沙滩上的足迹般被潮水抹去。
更可怕的是，那些阴影生物发现了这个闯入者，正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扭曲的身体在浪涛中时隐时现。
一条六翼蜈蚣率先发动攻击。
从浪尖俯冲而下，主体口器张开成花瓣状，内里布满旋转的利齿。
林默侧身闪避，护盾边缘擦过蜈蚣腹部，竟带起一溜刺目的火花。
“好硬的外壳......”
蜈蚣吃痛，凄厉的尖啸，震得林默耳洞流血。
更糟的是，这声呼唤引来了更多猎食者。
三头怪鱼的鳞片下伸出无数触须，骨刺水母的每根刺尖都在滴落腐蚀性黏液，发光的触手团则分裂成数十个小个体......
它们将林默团团围住，却没有立即攻击，似乎在等待护盾破碎的那一刻。
林默深吸一口气，突然松开护盾，任由混沌海水将自己吞没！
混沌铸体，不死则生。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每一寸皮肤都在被腐蚀，每一根骨头都在溶解。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林默感受到混沌能量正通过伤口渗入体内。
“既然要铸体......那就来吧！”
林默不再抵抗，而是主动引导这些能量。
最先重塑的是脊椎骨，灰蒙蒙的混沌物质凝结成晶莹的骨节，表面天然铭刻着玄奥纹路。
接着是残缺的左臂，新生骨骼呈现出暗金色泽，肌肉纤维如钢丝般绞结，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鳞状纹路。
猎食者躁动起来。
察觉到猎物正在蜕变，立刻发动总攻！
六翼蜈蚣第一个扑下，利齿咬向林默脖颈——
“咔嚓！”
新生的混沌脊椎突然暴长骨刺，将蜈蚣头颅贯穿！
黑紫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却在半空中被林默的皮肤吸收。
其他怪物见状非但不退，反而更加疯狂地扑上来。
“来得好......”
林默主动抓住一条怪鱼的鳃部，任由它撕扯自己的右腿，同时将混沌能量导入鱼身。
怪鱼剧烈挣扎，体表浮现出与林默相似的纹路，最终“嘭”地炸开，化作精纯能量被林默吸收。
这条腿立刻开始重塑，骨骼呈暗金色，肌肉纤维如钢丝般绞结，表面覆盖着半透明的角质层。
一场血腥而诡异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每当怪物撕下林默一块血肉，就会被他反灌混沌能量，最终爆体而亡。
而每杀死一只怪物，林默的重塑速度就加快一分。
当最后一只阴影生物，那只发光触手团被林默生吞后，混沌潮汐也开始退去。
黑色沙滩重新显露，上面多了一具残缺不全的身体。
右臂缺失三指，胸口还有个大洞。
但这具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
新生的组织不再是血肉，而是某种介于虚实之间的灰色物质。
“呼......”
林默吐出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随意挥拳，空气竟被压缩成液态。
轻轻跺脚，沙滩便塌陷出直径十米的巨坑。
“这就是......混沌之躯？”
黑色鳞片浮现在掌心，文字更新：“铸体初成，混沌亲和，控制力量。”
林默刚要细看，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三道身影踏浪而来，为首的是一名紫袍老者，袍袖上绣着不断变化的星图。
身后跟着两个奇形怪状的随从，一个浑身长满水晶鳞片，另一个则像团会走路的岩浆。
“新人？”紫袍老者眯起眼睛，“居然能在第一次潮汐中活下来。”
水晶生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声音在真空中形成可见的波纹：“报上你的来历！”
林默眯起眼睛，混沌能量在体内流转，“与你何干？”
岩浆生物“咕嘟”冒了个泡，“狂妄！这是规矩！”
紫袍老者抬手制止随从，仔细打量着林默：“有意思，你的气息很特别，来自哪个世界？”
说话时，他袖中的手指微微颤动，正在推算着什么。
林默不答，暗中调整着体内能量流动。
新生的混沌之躯还不稳定，但他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
这些能量可以被塑造成任何形态，关键在于意志的强度。
“不说也罢。”老者突然弹出一缕紫光，“让我看看你的成色。”
紫光如电射来，林默本能地抬手格挡。
灰蒙蒙的混沌能量自动形成盾牌，但紫光竟直接穿透防御，击中他的眉心！
剧痛袭来，林默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
死界大战时逆被天道之手捏碎的场景、法则之海中那颗代表第九噬的星辰、天道化身掌心那个被自己留下的伤口......
这些记忆被强行抽取，在虚空中如走马灯般流转。
“原来如此。”老者恍然大悟，双环瞳孔收缩成线，“你是天道的叛逆者。”
他转头对两个随从低语几句，水晶生物立刻发出幸灾乐祸的咔嗒声。
林默怒吼一声，混沌能量爆发，将紫光震碎。
右拳紧握，一柄灰色长刀从掌心生长而出！
刀身表面流动着星河般的光泽，刃口处空间微微扭曲。
“恼羞成怒了？”水晶生物讥笑道，鳞片碰撞出刺耳的音调，“区区新人，也敢对紫极尊者出手？”
林默的回答是一刀斩出！
刀锋所过之处，空间出现细微裂痕。
紫袍老者面色微变，袖中飞出一面青铜小盾。
盾面刻着九头相柳的图案，此刻这些图案正蠕动起来，发出嘶嘶的蛇鸣。
“铛！”
金铁交鸣声响彻海滩。
小盾表面多了一道清晰刀痕，相柳的其中一个头被斩断。
林默被反震力逼退三步，虎口裂开，灰血直流。
“不错的力量，但控制太差。”紫袍老者收起小盾，被斩断的蛇头正在缓慢再生，“给你个忠告，像你这样的叛逆者不在少数。”
“想活命，就学会低头。”
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林默胸口的空洞，“天道留下的伤，没那么容易愈合。”
说完，带着两个随从踏浪而去，转眼消失在天际。
水晶生物临走前还回头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岩浆生物则留下一串冒着硫磺味的泡泡。
林默站在原地，长刀缓缓收回体内。
老者的评价没错，他对这种能量的掌控确实粗浅。
方才那一刀，至少浪费了七成力量。
更糟的是，他感觉到体内能量正在暴走，新生脏器出现结晶化趋势。
黑色鳞片再次浮现：“控制为要，蛮力无用，观潮悟道。”
林默盘膝而坐，按照鳞片指引调整呼吸。
混沌能量随着呼吸节奏流转全身，每一次循环都更加顺畅。
渐渐地，体表的灰光不再外泄，全部收敛到皮肤之下。
胸口的空洞边缘开始生长出肉芽状的能量丝，缓慢编织着新的组织。
当第二波潮汐来临时，林默已经能自如控制能量流动。
这次的浪高是之前的三倍，浪中阴影生物的体型也更加庞大。
更可怕的是，浪尖上站着个模糊的人形，手持一柄星光璀璨的长戟。
那人形没有五官，面部只有不断旋转的星云图案。
“那是......”
不等林默细想，巨浪已至眼前！
人形生物一戟刺出，空间如玻璃般碎裂。
林默身形暴退，同时双手虚握，混沌能量凝结成弓，一支灰箭自动上弦。
“嗖！”
箭矢破空，却在触及长戟的瞬间湮灭。
人形生物冷笑一声，第二戟横扫而来，戟刃所过之处留下久久不散的光痕。
这次林默来不及闪避，只能双臂交叉硬抗。
“砰！”
林默被击飞数百丈，重重摔在沙滩上。
双臂骨骼尽碎，胸口也凹陷下去。
但混沌之躯的恢复力惊人，几个呼吸间伤势就好了一半。
“太弱了。”人形生物踏浪而来，声音如同万千星辰共鸣，“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此？”
林默啐出一口灰血，突然笑了：“多谢指点。”
他不再尝试远程攻击，而是将混沌能量全部内敛。
当人形生物第三戟刺来时，林默不闪不避，任由戟尖贯穿胸膛！
戟刃上附着的星光能量立刻开始破坏他的身体组织，但同时也将某种更高阶的能量结构展现在他面前。
“找死？”人形生物一愣，星云面孔停止旋转。
“不，学习。”
林默双手抓住戟杆，开始疯狂吸收长戟上的能量。
人形生物大惊，想要抽身而退，却发现戟身被牢牢吸住。
更可怕的是，这种吸收正在顺着戟杆蔓延，手臂上的星光开始黯淡！
“你......”
“这才是混沌之躯的正确用法。”林默狞笑着加大吸力，“感谢你的示范。”
人形生物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整个身体被拉长成能量流，源源不断涌入林默体内。
这场吞噬持续了足足一刻钟，当最后一丝能量被吸收后，林默的混沌之躯发生了质变。
灰色光芒转为暗金，皮肤下浮现出星辰般的纹路，胸口的空洞完全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缓缓旋转的微型星云。
黑色鳞片最后一次浮现：“铸体大成，混沌如臂，前路自开。”
林默握了握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但更重要的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对混沌本质的理解。
既是最原始的破坏，也是最根本的创造。
每一次毁灭都孕育着新生，每一次吞噬都意味着进化。
远处海平线上，第三波潮汐正在形成。
这次的浪高超过千丈，浪中隐约可见宫殿般的轮廓，那是更深层的存在被惊动了。
但林默无惧无畏，主动迎了上去。
“天道，等着我......”
林默一步踏入，身影瞬间被巨浪吞没。
这一次，不是被动的承受，而是主动的征服。
当潮汐退去时，沙滩上再无林默的踪迹。
只有一枚暗金色的鳞片留在原地，上面刻着新的文字：“破界而去，万法归源，弑天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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