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宋卿衣有些失魂落魄，“我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变，而他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我，他总是这样，只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根本不在乎我想不想要。”
“傻孩子，哪里有不会变的？如果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人家能是恶魔，你是人类呢？”宋爷爷帮塞米安说话，“再且，你想要的他不都做到了吗？你想留在这个世界，他答应了，你想拥有亲朋好友，他答应了，你想继续上学，他也答应了，他有什么没有做到的吗？”
宋卿衣想了好久，难过道：“没有，可那也是我好不容易说服他的，我也向他承了不少诺才换来的。”
“可感情就是这样的，孙，你要知道你爱的是谁？”宋爷爷耐心地开导她，“如果你嫁给一个人类，你首先要考虑的是两个人的物质生活、自己的家庭和双方的家庭，柴米油盐的生活要和工作平衡，生儿育女一大堆的事情要去处理，可你想过他是个恶魔你要面临最大的问题的是什么？”
“永恒的生命和双方思维的差距？”宋卿衣一直在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
宋爷爷摇摇头，“当然不是，问题是你如何看待自己是恶魔这件事，如果你选择和他一样做一个真正的恶魔，那他是不是会告诉你恶魔的一生如何渡过？你之前说轮回也好，去哪里玩也好，这些就是你永恒的岁月里一种娱乐的方式，恶魔生来就知道自己有了漫长或者永恒的生命，这对他们而言是个困扰吗？”
“你觉得困扰是因为你站在了人的角度上去看，我们人类觉得有限的生命才会无比的珍贵而珍惜，在有限的时间创造无限的价值这种话，那是因为我们是人，我们给自己找的理由，而你情况特殊，你是活到了一定的年纪成为了恶魔，摆在你面前的是两种差距巨大的生活，两种选择。”
“你是二十七岁的宋卿衣，也是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恶魔，你是向上越级，不是向下兼容，你感到无所适从是应该的，可你不能因为这个跟他吵架啊，他就是恶魔，你拒绝了，就是拒绝他恶魔的身份，相当于你告诉他我讨厌你是个恶魔，那跟你直接说讨厌他有什么区别？”
“不是的。”宋卿衣着急的给自己辩驳，“可是我想过完这一生才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魔，您知道的，他也知道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成为恶魔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那你跟他说了吗？”
宋爷爷的话让她瞬间沉默了。
“其实没有，是我没有想到，我允许了他逐步把我变成恶魔，是我允许了他往我身上灌血，是我允许的。”
“那不就是了吗？”宋爷爷摊手，“你允许了，等他真的做到了，你又拒绝了，那他是不是也会伤心？再且你还没有跟他商量要怎么解决这个事情，你怎么能把他赶走呢？”
“可他是知道的啊，是因为我不知道我才允许的，他隐瞒了，我才不会知道，如果一开始我知道我握不了笔了，我就不会答应，我一直想要走完人类的一生。”宋卿衣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塞米安知道他却什么都不说，所以她才接受不了。
“孙啊，他是恶魔，你有你的私心，他肯定也有的啊，你想留下来是你的私心，痛苦的是他，因为他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你强迫他向你妥协了，而他不告诉你是他的私心，但你们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你们还没开始讨论呢，你把人家辩手给谴走了。”
宋卿衣委屈地扁嘴，“爷您怎么能一直帮他说话呢？”
宋爷爷理直气壮，“你不能因为他强大就剥夺他的权利嘛，他想把自己的伴侣变成恶魔，站在他的角度上没有问题，孙，他又不是做了杀戮这种罪恶的事情，他只是满心欢喜等待着伴侣变成恶魔，和自己共度漫长人生，然而你突然说你不要了，他不难过啊？”
“可是我不会画画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宋卿衣说着说着又红了眼跨。
“正常啊，婴儿都不会抓画笔，重新开始学嘛，你未来还有那么多年呢，爷爷教你的你都还记得是不是？你要是有心，往后很多年都还会继续学习，你若是没有心继续画了，现在忘了跟百年后或者一万一亿年后忘没有什么区别。”宋爷爷还是这般轻描淡写，“也许很多很多年后，你甚至会轻飘飘地回忆起，原来我是个人类啊～”
“爷您怎么这么说呢？我以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宋卿衣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不能爱上一个人，连我自己是谁都忘了。”
宋爷爷慈祥的眼神中带着欣慰，“孙，这就是你要去跟他解决的问题啊。”
“他就是不愿意我才让他走的。”宋卿衣泄气，“爷，我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您的努力白费了，我的努力也付之东流了。”
“那也没有，只有你，我做美院院长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桃李满天下名留青史咧，只有孙你自己落魄去吧，这辈子都超越不了爷了。”宋爷爷乐呵呵地笑道，“你嘛，顶多被人嘲两句伤仲永了。”
宋卿衣……
“爷！”
宋爷爷乐得大笑，“哈哈哈哈，逗你玩呢，爷不还在这吗？不就是力气大了点，不知道怎么用力吗？爷爷二十年前能教你，现在也能教你。”
宋卿衣撇嘴，“他要自己教我呢，爷您的本事他都学去了，塞米安这个小气鬼，连您在我这的身份和地位都要夺走了去，虎视眈眈地盯着。”
“嚯，还能这样的吗？”宋爷爷震惊到了，“那我倒是很想看看了。”
“爷，您不生气啊？”宋卿衣撑着脸看着爷爷。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艺术嘛，一山总比一山高，每个人表达不一样，有人看中山，有人看中水，有人看到了世间，有人看到自己的心，你在我这学的都是基本功，表达还是你自己内心的表达，我又不是什么专利，独家配方，爷满世界的学生咧。”
宋爷爷完全不当一回事，“再说他从我这学会的不还是爷的东西，我还省了点心思教你呢，你又不是全忘了，等你会执笔了，以前怎么画未来还是怎么画。”
“所以您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宋卿衣声音越来越低。
“那可不，孙啊。”
“嗯？”
“你知道谁对爷爷来说是第一最重要的？”
宋卿衣想也没想，“是奶奶。”
“对了，那第二呢？”宋爷爷又问。
“是我吗？”宋卿衣不太确定了。
宋爷爷大笑几声，“那肯定不是，你差远了，第二是爷爷的爸爸妈妈，虽然爷爷的爸爸妈妈去世了，但他们生我养我培养我，这是血缘关系带来的。”
“那我排第几，第三吗？”
“差不多，知道为什么吗？”宋爷爷神神秘秘地问。
“因为我像奶奶，您这一辈的都这么说过我。”宋卿衣知道爷爷很爱奶奶，奶奶老时身体不好，爷爷就寸步不离地守着。
“是的，人啊，心都偏，有人偏心大的，有人偏心小的，有人偏心机灵的，有人偏心懂事的，有的喜欢女儿，有人喜欢儿子，因为偏心，因为主观意识的判断，让每个人在心里排的位置就不一样，爷爷就觉得，伴侣是最重要的。”宋爷爷谈起奶奶的时候，眼里全是温柔的回忆，带着深深的怀念。
“爱情和友情为什么能和亲情相提并论呢，因为真正的爱情和友情它更难得可贵，他们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了你，是从零到无限的转变，然后把自己拥有的分享给对方，有的人分了一半出来，得不到对方分出来的一半，他就很难幸福，因为你分出去他就是少了，所以双方的付出才能保持一颗心的完整。”
宋卿衣明白了，她自己的付出吗？她向塞米安付出了什么？
宋爷爷看出了孩子的沉默，又继续道：“为什么说爸爸妈妈他们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伴侣了啊，对爸爸而言，妈妈是最重要的，孩子是第二重要的，孩子没长大之前，爸爸妈妈是最重要的，等有了自己的伴侣，伴侣就是最重要的，因为伴侣自己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父母？”
“双方都只注重父母的话，哪里还有位置给对方呢？得到的少了，心就缺了，得到的多了，心就畸形了，这颗心啊，得由很多东西组成的，什么都得平衡。”
“可塞米安不是，他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你，你是他最重要的，可是你没有把他当做最重要的，他确实是恶魔，强大了些，可他该拥有的位置还是要给他不是？所以他会觉得你背叛了，因为你把任何东西看得都比他重要，他是可以被延后的那一位，是不是对不起他？”
宋卿衣皱眉：“可是爷，他限制我的自由，他想毁了这个世界，把我带走。”
“你选择他的时候，你就要想过这个问题，他是雪人就不能在春天出现，可你不能把他关在门外，然后自己在屋里取暖，心情好了再出去看看他，那从一开始你就不要选择他，爷爷还是那句话，你真的是自愿爱他的吗？不是因为没有办法离开他才选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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