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的女子缓步走出,白发如瀑,仅用一支寒玉簪束起,眉眼间无半分波澜,唯有那双红色的眸子,凝着万古不化的霜雪,既无杀意,也无信任,只剩勘破尘缘的淡漠。
她腰间悬着一柄冰蓝长剑,剑鞘上凝着层砭骨的霜气,行走间竟无半分声响,仿佛脚下踏的不是实地,而是无形的风,周身流转的气机,冷得让周遭空气都似要凝结。
“是『霜刃尊』大人来了!”
“宗主大人!”
人群纷纷为来者让开道路,神色间满是敬畏。
一众执炬者也齐齐侧目,目光落在她身上,皆感受到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
“我乃清玄剑宗宗主,镜流。”她的声音清冽如冰,不带一丝温度,却掷地有声。
“执炬者,秦昭远。”
镜流眼帘微垂,长睫覆住眸中霜色:“沧溟自被深渊吞没,孤军苦战千载有余,我等试尽万般法门,皆无法穿透深渊壁垒,尔等又如何寻得此地?”
说到这件事,包括秦昭远在内的一众执炬者都面露自豪之色:“是炬明司的创始人,也是我等所信奉的神明,他亲自探查深渊内部,觅得你们的踪迹,这才开辟通道,命我等前来支援。”
“神明。”镜流眉峰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质疑,“若有神明,为何不亲至?”
【深渊诡谲,一切常量皆乱,通道须我亲自维系,可别把我当不存在啊,镜流姑娘。】
幻尘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场每个人的耳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与此同时,镜流眼神骤然一凝,腰间长剑已然出鞘,清脆的剑鸣刺破虚空,一股凌冽无匹的威势透体而出,剑势直指虚空某处,却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碾碎,整个人更是被一股磅礴威压狠狠压倒,膝盖险些重重砸在地上,额角青筋隐现。
【小惩大诫,也算证明身份。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
话音落下,镜流身上的威压骤然消散,她重重地喘息着,脸上的平静被一丝屈辱与不甘取代,却依旧强撑着未曾弯腰。
永恒绿洲内。
“这是幻境内人物的自然反应?”大慈树王轻声问道。
幻尘点头:“嗯,我未曾操控任何人的言行。”
“这真的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吗?幻境做到这般地步,即便我等亲至,恐怕也只会误以为是真实天地吧?”巴巴托斯一脸惊奇。
“非要称之为真实世界……倒也无妨。”幻尘淡淡道,“就当是依托于我的力量而存在的真实天地,一旦我撤去神力,这方世界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花神双手抱着蜷曲的双腿,声音轻柔如絮:“依托神力而生的真实……吗。”
她眸中带着几分悲悯与赞叹:“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有灵性,生灵的情绪、抉择皆不受外力左右,若非知晓真相,谁能想到这方天地的存续,全凭你一念之间。”
摩拉克斯轻轻颔首,指尖叩击着石桌:“那女修方才拔剑的模样,剑意中的孤傲与决绝,皆入木三分,堪称剑修典范。”
希巴拉克却突发奇想,挑眉道:“喂,幻尘,你说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世界是‘临时的’,会不会直接拔剑砍你?”
幻尘想了想,语气平淡:“她若有这份能耐,倒也无妨。”
另一边,幻境中的镜流已缓缓站直身子,寒玉簪束起的白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可那双凝着霜雪的赤红眸子,却愈发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
她握紧了手中的霜刃剑,剑身上的霜气愈发浓重,周遭温度骤降,目光扫过一众执炬者,最终定格在虚空之中,仿佛能穿透幻境的壁垒,直视永恒绿洲里的幻尘。
“阁下既有如此神力,为何不直接覆灭深渊?”镜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却依旧保持着宗主的威严与傲骨,“沧溟万千生灵苦战千载,白骨累累,若阁下真为神明,何必如此迂回?”
【深渊的根源,并非覆灭便可根除。】
幻尘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我虽能开辟通道,却无法彻底根除深渊的侵蚀,如今能做的,便是让你们与炬明司联手,助尔等一臂之力,延缓世界崩塌的速度。】
秦昭远适时上前一步,对着虚空拱手行礼,声音铿锵:“我等执炬者,愿与沧溟诸位并肩作战,共抗深渊!”
镜流沉默片刻,长剑缓缓归鞘,剑身上的霜气渐散,周遭温度稍稍回升。
她抬眸望向虚空,眼神中的淡漠褪去少许,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却依旧带着剑修的孤高:“若阁下所言非虚,镜流愿信一次。”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凌厉:“但我镜流,一生只信自己手中的剑与心中的道!若炬明司敢有二心,休怪我剑下无情,玉石俱焚!”
永恒绿洲中,巴巴托斯吹了声口哨,语气赞叹:“这股孤高劲儿,嘿~”
“接下来,便是他们的战场了,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幻尘轻笑一声,而后起身看向身后众神,“好了各位,观影环节到此结束,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巴巴托斯立刻举手,语气急切。
“请说。”
“啥时候也在我蒙德整个炬明司分部?”
这个问题,也道出了其他执政神的心声。执炬者这个群体的存在,百利而无一害,谁都愿意自己的国度里,能有这样一群守护众生的人。
虽然如今的执炬者群体中,来自各个国家的人都有,但显然稻妻才是执炬者们的活动中心,且他们也不会离中心区太远,绝大部分人都在稻妻驻留。
幻尘看向光幕中已然开始相互沟通的众人,缓缓道:“此次行动,亦是对执炬者们的一次考验。若最后所有人都能通过这场隐形的试炼,那么我便会将筛选执炬者的法则,勾画于整个提瓦特大陆之上。”
“届时,每个国家都会建起一座炬明司分部,以空间通道相互连接,互通有无。”
幻尘脸上满是期许之色,仿佛已然看到了那万家灯火、众志成城的景象。
……
幻境内。
双方初步建立了信任,这才开始相互交流彼此的力量体系。
当执炬者们说出,自己的力量可以完全隔绝深渊的污染时,几乎所有沧溟修士的第一反应都是不信,脸上满是质疑之色。
反倒是镜流,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相较于其他人,她真真切切地感受过这些执炬者口中神明的分量——那一缕气息,几乎要将她的神识、灵魂、躯壳,乃至整个存在,尽数压垮。
对方只需稍展实力,便是她望尘莫及的高度,也难怪祂自称神明,更能在深渊之中找到这方被遗忘的世界,开辟出联通两界的空间通道。
念及至此,镜流看向那道散发着微光的空间门扉,声音清冽,向秦昭远问道:“那道通道……可否让沧溟之人离开此界,另寻生路?”
秦昭远立刻明白她的想法,却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歉声道:“抱歉,镜宗主,这通道仅允许我等执炬者来去,即便我等,也无法带走这里的一草一木,更别提生灵了。”
“这样……”镜流的眼神暗了暗,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见镜流这副模样,秦昭远连忙出言安慰:“不过镜宗主放心,执炬者为追猎深渊而来,自然会为这方世界拼尽全力。而且神明大人既然能找到这里,以祂的力量,说不定能寻到帮你们脱离深渊的办法。”
【哟,小秦在替我吹牛逼呢。】
“额……”秦昭远顿时语塞,喉咙里刚准备出口的安慰之语,尽数卡在了原地,而后连忙低头认错,语气恭敬:“神明大人,抱歉,是我逾越了。”
【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幻尘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接下来说正经的。】
【我确实在想办法,但这方世界被深渊扎根太深,早已病入膏肓,想要将整个世界“打包带走”,必须在短时间内,不断斩断、祛除深渊扎入世界根基的根须。】
【这方世界,顶多再坚持十年,十年之内,这千疮百孔的天地,便会被深渊彻底拆解、吞噬,化为虚无。】
【我让你们来援助,但也不会让你们与这方世界一同覆灭,不论你们是否觉得我的决定冷漠无情,这都是不可更改的死线。】
【所以,只有十年,十年之内,不论成功与否,我都会将你们强行召回提瓦特,明白吗?】
“十年……我等明白!”秦昭远转身,看向越来越多从空间门扉中穿越而来的同僚,眼神坚定。
“诸位!”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响彻全场,“此地虽非我等家园,但深渊之下,众生皆为同袍!”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执炬者,语气沉重而激昂:“神明大人给了我们十年之期,也给了我们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这十年,我们要与沧溟的诸位并肩作战,斩断深渊根须,守护这方天地!”
“我们的力量,要成为他们最坚实的盾!我们的灯火,要成为刺破黑暗的光!”
【嗯,很有演讲天分,不去说书可惜了。】
秦昭远脸上的坚定瞬间僵住,满心的激昂情绪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看向虚空,声音都蔫了下去:“神明大人……”
【好好好,我的错,不打扰你了。】
幻尘不再搭腔,但秦昭远酝酿已久的情绪,也已然泄了大半,他看向一众同僚,发现不少人都在强忍着笑意,肩膀微微颤抖。
秦昭远的眼角抽了抽,瞪了眼自己的队员,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怒意:“笑个屁!你们队长吃瘪,你们很开心是吗?”
“队长息怒啊!只是我神祂有点……噗……”
一名队员话没说完,便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周围的执炬者们再也按捺不住,此起彼伏的笑声蔓延开来,连带着沧溟的修士们脸上的凝重,也消散了大半。
方才那股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被这几句玩笑彻底冲淡。
秦昭远无奈地偏过头,看向镜流,刚想解释一句“我们平时并非这般松散”,却恰好瞥见对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的弧度,如同冰山上悄然绽放的寒梅,转瞬即逝。
“你们的神明,倒不如我想象中那般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镜流的声音依旧清冽,却少了几分疏离。
这话,秦昭远深以为然,他解释道:“神明大人并非天生地养的神明,而是由凡人之躯,一步步登临神境,所以相较于其他超凡脱俗的神明,祂会更像一个凡人。”
镜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其他?”
“是。”秦昭远点头,“我们的世界名为提瓦特,在我们的世界里,曾有无数魔神,但经历了惨烈的魔神战争之后,现存的神明中,以七位执政神为首,分别执掌七国,守护众生。”
“拥有众多神明护佑……倒是令人羡艳。”镜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怅然。
【有利有弊罢了。】
幻尘的声音,忽然在镜流的脑海中响起。
【魔神战争期间,无数魔神携眷属争夺一方天地的归属,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那是一个连魔神的性命都不值一提的时代,凡灵的性命,更是如草芥般脆弱,朝不保夕。】
镜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发现其他人均无异常,显然这声音,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她在心中暗自发问:前辈,那您又是如何登临神位,获得这般力量的?
【我?】
幻尘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
【不过是更高存在的……工具罢了。】
【高维存在给予我改变世界的力量,并非出于善意,只是希望我为祂提供祂所需要的东西。】
镜流愣住了,她本以为,会是一段不甘平凡,逆势而起的传奇故事,却未曾想,竟是这般答案。
【好了,言尽于此。】
幻尘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好好照看我的下属们吧,他们都是我从万千人海中挑选出来的赤诚之人,心怀正义,不负众生。】
镜流指尖凝着的霜气微微一颤,眸中万古不化的冰川,似被投进了一粒石子,漾开细碎的涟漪,久久不散。
她望着那群还在低声调笑的执炬者,忽然明白,为何这些执炬者身上,没有神明侍者的倨傲与疏离,反倒带着几分人间烟火气。
原来,他们所信奉的神明,本就带着凡人的温度与无奈,未曾被神性磨灭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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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打算写沈清寒的,但是今晚看评论发现有读者说喜欢镜流,所以临时改成了镜流,还有说话方式也进行了相应更改。
不过按理来说,镜流奶奶曾经也有过活泼的时期,我是照着现在那个冷冰冰的感觉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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