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青年鼻青脸肿，看不清具体的样貌，脸颊带着脖子一下都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右手的皮裂开了，可以看得见上面翻出的血肉，其中左腿异常的扭曲，原本洗干净的衣物上面满是污浊的血迹。
颜盈亲切又温柔道：“你叫洛雨，那我叫你小雨吧，用过饭了吗？”
洛雨摇头，哥哥被打成这样，她身上唯一的一点银子又被地痞流氓抢走，她已经饿了两天，老实开口：“我没有饭吃”
颜盈回头吩咐云露道：“去准备饭菜端上来”
饭桌上，洛雨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米饭开始狼吞虎咽，颜盈见她一个劲儿的吃饭，便夹了一筷子肉给她：“别光吃饭，多吃些菜”
洛雨嘴里大口嚼着饭菜，两鬓垂落的发丝混合着米饭吃进了嘴巴里，颜盈见她这副样子和她以前在城门口施粥时那群乞丐的吃相没什么两样，心疼的拂去她脸颊两旁的发丝。
洛雨两颊塞的满满的，一边瑟缩的抬头去看颜盈，仿佛受惊的仓鼠，却一眼望进这位贵族小姐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中，洛雨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发酸，豆大的眼泪掉进了饭中，又被她给吞了进去：“谢谢小姐”
“隔～”洛雨吃饱后，还特意剩了小半碗饭上面盖着她特意留下来的肉菜，端着碗到了床边，哥哥爱吃肉，肉可香了，留着给哥哥补身体。
颜盈看到她的动作后，开口道：“大夫说你哥哥伤的极重，身上多处挫伤，他现在命在旦夕，如果用药物好好养着的话，还可能保住一条命，但那条左腿已经被打断，没法复原了”
洛雨听后，吸着鼻子跪在颜盈的面前，她从小就是穷苦百姓家庭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想要得到就得付出：“小姐，只要您能救我哥哥能活过来，您让我干什么我愿意”
颜盈面带微笑亲手将小姑娘扶了起来：“我身边还缺一个丫鬟，你过来伺候我吧”
洛雨却没有顺着颜盈的手站起来，而是跪在她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主子”
颜盈不由的赞道这姑娘品行不错：“起来，喊我小姐吧，云露，日后洛雨与你和秋霜同是天然居的大丫鬟，你平时多照看她一些，不许院里的其他奴才欺负她”
云露走上前恭敬道：“是，姑娘”
洛雨跟着云露领了两身干净的衣服，还有颜盈赏给她一个月的月钱，这才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小姐真好”
两日后，洛白醒了过来，他双目无神，满脸沧桑，浑身早已千疮百孔，可身上的疼痛远远抵不过心头的恨意，三年前壮志满怀富有沟壑的学子，如今落得这般名声狼藉被赶出学院的下场。
他自以为心如磐石，不畏人言，公道自在天理，却没想到人恶起来做的坏事，说的污言秽语如同一把把挖骨钢刀，父亲被气的病死，家里的屋舍和田产为了给父亲治病都低价出售。
他已经一无所有，他们还不放过他。
这个黑暗的世道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他，原来，他一直以来坚守的正义和公道在权贵势力面前就是狗屁。
他期待着今年的科考，能够榜上有名，一举翻身，他等待着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他所受到的痛苦和冤屈全部报复回去，可直到现在，他断了一条腿。
身患残疾者，科举无望，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唯一的一条生路被断送，青年的眼底充斥着阴郁和毁灭。
“嘎吱”房门打开了，洛雨端着汤药进来：“哥哥，喝药了，昨天小姐大发慈悲赏了我一盘蜜饯，我带回来给你甜甜嘴”
洛白冷漠的眼神直到看向唯一的亲人时方才有了一丝温度：“谁让你卖身为奴的？”
洛雨就怕哥哥严肃的眼神，不由的低下头：“我是自愿的，哥哥被打断了腿，我们当时流落街头，若非小姐救了我们，还免费给哥哥看病抓药，这样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姐说她身边缺一个丫鬟，我就去了”
洛白：“你把卖身契要回来，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洛雨也是个执拗性子：“我不，小姐温柔又漂亮，还心地善良，她对我好，我喜欢跟着她，我现在虽然是下人，但能住大房子，免费吃喝，以前在家里都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
落白嘲讽的看向她：“心善，权贵表面上再怎么良善，骨子里依旧心狠如刀，一点小恩小惠就将你收买了，你焉知她不是想着如何利用你”
洛雨最受不了哥哥这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哥哥，你遇到了坏人，不代表全天下都是坏人，小姐人很好，我不许你怎么说她，小姐才不会利用我，她今天还教我练字了呢”
为防哥哥不信，洛雨还趴在桌子上道：“我写给你看”
薄薄的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大风可以吹起一张白纸，却无法吹走一只蝴蝶，因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
洛白看到后，久久未语，上面的字迹却少笔画，但句话读起来特别的有力量，何尝不是他的真实写照。
他甚至觉得这句话是专门写给他读的。
洛白捏着一张纸，指头渐渐泛白：“你们小姐还说了什么？”
洛雨想了想道：“小姐说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再光明中睡着，虽然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说哥哥最大的悲哀就是相信世人会在做了坏事后会良心发现”
“她还说一个人被怀疑的屈辱，多过于十倍错误的指责”
洛白听到这里后，终于确定了，她就是说给他听的。
“洛雨，告诉你们小姐，我要见她”
洛雨到了天然居后，将哥哥的意思转达，颜盈练字的手一顿：鱼儿上钩了！
颜盈点了点头，语气温柔可亲：“嗯，我知道了，小雨喜欢吃桂花糕吧，厨房刚做的，带回去给你哥哥也尝一尝，明日，我再去看他”
“是，小姐，洛雨告退”洛雨当下两眼放光的端着一碟子桂花糕乐颠颠的走了。
次日，颜盈到了客房后，洛白静静的看向来人，眼睛中凝聚着黑冰，透着暗沉和薄凉：“不知颜小姐为何想要见我？”
颜盈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他伪装平静表皮下的歇斯底里，她端坐在椅子上，不疾不徐的端起一杯茶，反问道：“难道不是洛先生主动要求见我的吗？”
洛白薄唇微张：“颜小姐的救命之恩，洛某铭感于心，家中幼妹不懂事，还请颜小姐放了她的卖身契，允许洛某携妹离去”
颜盈眯了眯眼，想走，没门：“本小姐与你兄妹二人有救命恩情，你却不思报答，反而想着早日离去，这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了吧”
洛白却没被言语所激，反而道：“真正的施恩，不图报答，颜小姐救我兄妹二人却别有用心，委实谈不上报恩，某自以为身无长物，如今名誉扫地，已经不值得颜小姐在某身上图谋什么了”
颜盈放下茶杯，笑意盈盈：“非也，纵使心有算计，那也改变不了我救了你们的事实”
眼看着洛白无力反驳，颜盈的目光落在他挪到被子外面的断腿上：“洛先生的腿伤未好，还是不要过多动作了”
洛白挪动了一下腿部，除了钻心的疼痛外，就只剩下了不受控制的空洞，失落的自嘲道：“腿伤养的再好，反正都已经废了，日后不过是一个残废”
颜盈却道：“腿伤养不好，是一个残废，可身体养不好，日后怕是都活不成，一个人若是想要活着，将来还会有无限的可能，可一个人若想要去死，那么他连半点希望都没有，洛先生，你说是吗？”
洛白一侧的手紧紧的攥着床单：“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希望吗？”
颜盈一只手摩擦着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的吐出蛊惑人心的话：“你是想要背负着骂名，默默无闻，声名狼藉的死去；还是想要给自己正名，洗刷污名，让冤枉了你的师长遭世人唾弃，让欺负过你的纨绔公子们得到该有的惩罚，你被打断了一条腿，就让他们拿命来偿还”
“洛先生觉得怎么样？”
不得不说，颜盈的这种提议恰好戳中了洛白内心深处最渴望复仇的一个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同意，可想到自己已经是残躯，不足挂惜，可妹妹她还小，他不能用妹妹去赌。
落白正色道：“颜小姐想要什么？”
颜盈回头看向他，霸气侧漏：“我可以给你你想要得到的一切，但你必须发誓效忠于我，从今往后，只听从我的命令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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