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要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我会永远记得的。”
正清破涕为笑，生生压下快要溢出的泪花。
“我就是要你知道，要你记得。”
对此，萧无意毫不后悔。他紧握着正清的手，让掌心的温度温暖了那双冰凉的手。
“我怕也是记不住多久。”正清看着双手被呵护着，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知道我何时会完全变成神女？”她想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日夜可以与他相伴。之前，她一直回避这个话题。但现在，在得到萧无意爱意的承诺之后，她好像变得大胆释怀了，愿意直面这个问题。
但对此，萧无意也只是摇头。
“这个恐怕没人能预料。我只知道她一直在‘生长’，恐怕哪一日你再被激发出神女之力，那便真的被她的力量所吞噬了吧。”
“那就是说，不论哪一天都有可能？”这岂不是比被得知身患绝症更为糟糕吗？得绝症起码还会被医生告知最多能存活多长时间，而她，只能碰运气了。
“你害怕吗？”萧无意手里握得更紧了，“我也怕那样的一天会到来，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回来再看看你。”
“所以，你大晚上的回来？”正清心中也被他捂暖了，“那好，既然你有此觉悟。那明日你陪我逛街去。”
没想，正清竟是提出这样一个条件来。
“上回你答应我的，你却是一直没空。现在我可不愿再浪费时间，必须尽快完成。”她心中害怕，因为不知哪天自己就会消失，自然是越早越好。
“你想去哪里玩？”萧无意也迁就她，“我一定奉陪。”
“真的没问题吗？”她再次确认，她也觉得自己有些任性了，“还有文英阁的事怎么处理？”
“那些自然不必管它。”
“那个……”两人身旁一个声音微弱的插了进来，让两人不得不回头一瞧，却见清云正尴尬的，依旧站在原地。“如果无意留在这里，我就回避了吧。”
清云的意图，两人很是清楚。除了眼前的尴尬处境，还有的更是想避免与玉澜清再次相遇。
“不必，清云。麻烦你再守着正清。我还是要回法师院一趟。明日一早，我来接正清出门。”
“为何不今晚就回来住？”正清追问道。
“那边还有些事未处理完。”
不过再安慰了正清两句，萧无意便转身离开。行色匆匆的背影让正清很是不舍，但也有隐约预感，萧无意还隐瞒了她什么。
或许只是公事上的不方便吧。正清不愿再去细究那些，心情一旦放松下来，困意渐浓。
而刚要离开玉府的萧无意，还未坐上马车，却遇上刚刚回府的玉树丰。他见萧无意此时离开，不免上前询问。萧无意只得行礼作答，只是话中只字未提玉澜清之事。
但他刚一提及正清的身体，玉树丰不免一声叹息。
“这孩子命苦，恐怕此事我也是无能为力。虽说，神女附体对苍国来说是件神圣荣耀之事，但对她来说却很不公平。我也看得出你与正清感情深厚，但此时也只得舍弃私人感情。”玉树丰见萧无意低垂着脸，看不清眼神，只露出浓密睫毛微微一颤，“我这样说是太过残忍，但作为效命于国主，奉献苍国之人，希望你能慎重行事。”
“不知姨夫当年，如何看待元玉夫人远嫁一事。”玉树丰没想萧无意竟提及了多年前的陈旧往事，他停顿思考了片刻。
“你想知道元玉夫人为何没有嫁入萧家，转而远嫁去大铜城？”
“我曾得知，早在我与正清出生以前，恐怕已经有人得知了神女转生之事。”
此话一出，玉树丰神色一紧。
“你从何处得知的？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这恐怕非是我一人知晓。我只是好奇。”
“其实你会知晓也不奇怪。”玉树丰深叹道，“当年就是你师父傅千秋预知了此事。至于他是如何预知的，恐怕只有他与国主才知晓。”他又看着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又道，“你自小该被不止一次夸赞过相貌，但你长得与你父亲并不是非常相似。你更像你的亲母。”
这样青灰的眼眸和淡茶色的长发，与萧泛的黑瞳黑发完全不同，这是继承其母的特征。
“你亲母有异族血统，少女时虽美貌却被家族中人轻视。你的父亲并不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而是同情。”
这番言论，萧无意头一次听说，不由得被深深一击。即便他不愿相信，但自己父亲的冷情却是事实。这也正好说明了他的双亲并非恩爱。以往他只当是两人感情淡了才疏远，原来他们两人的结合自始至终就非是真心实意。
“当年，你父亲深爱着的是我的阿姐，元玉夫人。”
“那为何……”这与外界流传的说法却是不同，原来元玉夫人的远嫁也非是出于真爱。
“他们两人都在躲避。”
“躲避什么？”
“躲避命运的安排。但是……”玉树丰像是泄了气一般，“人总是被命运牢牢的纠缠住，根本无法挣脱。阿姐她再怎样隐瞒，她终究生下来的是女儿，而非是不会受神女附身的男孩。”
“那我父亲呢？”
“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玉树丰终于露了点笑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不过是想假意忘记过往，即便娶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结果没想到生下的你依旧是那么优秀。”
难道父亲对他的冷漠与疏离非是因为他不够讨父亲喜欢，反倒是太过出色所致？这让萧无意更不明白了。
“难道你师父没对你说过吗？你这即将继承你师父的法师之位，也是早早注定的。而你父亲却是痛恨这点。”
原来父亲对他的厌恶，非是出自于他自身。
萧无意好像解开了他这自小以来的纠结。
“他是厌恶被这个所谓的命运安排了自己的终生，甚至还有下一代。他想竭力摆脱，却怎也摆脱不开。”这才是让人绝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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