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看来那帖木黑石打算抢先登顶了。要是轮回之书和传送石都落入他手中，恐怕我们再难有逃出这里的机会了。”木野望着距离树冠仅剩两层树枝藤蔓的身影，有些焦急道。
闻言羽人17却只是笑了笑，接着径直在木野身边盘腿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据我所知那老家伙成名极早，如今估摸着快有三千来岁了吧。这般岁数即使身为三重境超凡强者，按说也已到了行将就木的境遇。可你看……现如今他周身的能量气息却无丝毫死亡衰败的迹象，想来一定是用了某种回光返照的秘术。看样子小老头这是憋着一股子劲，想要一举破开咒心外最后一层‘天窍’束缚，冲击‘无限超凡’之境呢。如此心性手段，放在超凡者中也是拔群的存在啊！不过你不必太担心，我赌他一时半会儿登不了顶的。”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心性手段了得吗？”木野不解。
“呵呵，因为越是这样的人，其内心执念必然越重，也就越难以登顶。”羽人17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
“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着急嘛，先看看戏。”羽人17没有过多解释，转而用眼神示意木野继续看下去。
但见攀爬过程中的帖木黑石忽然身形暴涨，呼吸之间便已化作近百米高，半人半兽的人灵形态。
大大小小的空间漩涡像虚空中猛然睁开的诡异眼睛围绕在周围，并以其为中心，遵循着某种玄妙的运动轨迹循环旋转，好似星辰变化。
可是很快这些通过空间法则凝聚的能量漩涡便在巨树施加的恐怖能压下开始不断炸裂。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拿着尖针逐一戳破脆弱的泡沫一般。
然而下一刻，支离破碎的空间碎片又会再度凝聚重塑，生生不息，犹如飞蛾扑火。
见状，木野的神色不由变得沉重。
曾亲身领教过空间漩涡有多厉害的他难以想象，在那看似无声无息的对抗下，会是多么惊心动魄的能量碰撞。
而伴随着身边空间能量的破碎与重塑，帖木黑石一直在缓慢且坚定地向上攀爬着。
只是没过多久，却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仿佛前方有着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将其死死拦在原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当木野以为帖木黑石会放弃时，一道和煦的金芒从对方后脑处蔓延而出。
紧接着一具形似石磨圆环，通体布满致密能量符纹的金色咒器凭空浮现在帖木黑石脑后。
并散发出令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威压气息。
随即圆环开始转动，其上的符纹也“活”了过来，如同成千上万只游弋的金色蝌蚪不断变化着。
与此同时一道道能量触手化作的金蛇围着帖木黑石高大的人灵之体蜿蜒缠绕，不时朝四周发出“嘶吼狂叫”。
这金色咒器正是源器宽恕之环的核心部件——命环。
不久前帖木黑石就是凭借命环才引动九具超大型战争机甲联手，硬生生从羽族人手中强行夺走了星龙堡垒。
此器的玄妙威力由此可见一斑。
眼下，命环的气息由于被层层巨树藤蔓所隔绝，并未扩散开来，但其若有生命般恣意流动的能量变化却依旧看得木野等人心驰摇曳。
在命环的助力下，场上的僵局终于被打破。
已停滞许久的帖木黑石如复苏的化石，再次哆哆嗦嗦，缓慢地向上移动起来。
不过……
命环的强势破局似乎也刺激了巨树更为剧烈的反扑。
肉眼能直观看见的是，帖木黑石所在区域的藤蔓数量与体积瞬间膨胀了数倍，周围的空间甚至因能量过载而变得极度扭曲。
明明上下两层树枝藤蔓间相隔不过数百米，按说以人灵态超凡者的百米之躯，理应攀爬不了几下就能轻松跨越的。
可现实却出人意料。
远远望去，如今帖木黑石整个人的动作被“放慢”了不知多少倍，看似一直在攀爬上行，可周围不断扭曲拉长的空间却又令其像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
至于说“登顶”更是显得遥遥无期了！
[这得是多强的能量力场才能让手持源器的三重境超凡者也如此举步维艰啊！]
木野心中暗自咋舌道。
羽人17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随即略带调侃地开口问道：“怎么样？有看出什么门道来吗？”
“暂时还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的力场实在是强得可怕，而且就像……就像是拥有智慧一般。”木野咽了咽唾沫，如实说道。
羽人17听后哈哈一笑：“你小子的直觉不错嘛，这里的力场确实不一般，其背后维持运行的能量符阵也一定精密无比且庞大到难以想象。我在此待了快两个月，虽说还未彻底摸清力场变化的规律，但多多少少也算是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随后17刻意清了清喉咙，便将自己所知的信息都讲与木野知道。
“通常来说，次维空间的诞生需有三大要素。其一是构成物质基础的现实元素，诸如金木水火土等，其二是形成封闭整体的法则体系，尤其是空间法则。最后则是维持独立运转的能源供给。可如今你我身处的这片天地却有别于常规的次维空间。他的物质基础，法则体系，以及能源供给全都来源于一具超级生命体。简单点来说，这里是那株千年巨树将自身强大生命力进行能量态转化后所创造出的血肉空间！”
“将自身血肉进行能量态转化，这岂……岂不是超圣者才能拥有的手段！植物体的意识能量匮乏是众所周知的事，仅凭一株口不能言，脚不能动的树木也能完成那样的进化吗？……”木野下意识地反问道，但心中却不由想起了蛊门的圣灵藤来。
要知道越是高等级生命体的进化，意识能量所扮演的角色就越重要。
人类之所以在进化上拥有其他生物难以比拟的优势，就在于人类出生时便拥有得天独厚的意识海，具备强大的意识增长潜力。
而植物体由于意识能量天生微弱，因此长久以来都被归为“难有主动进化可能”的物种。
羽人17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正常植物体的进化是极其缓慢且单一的。但眼下这株巨树可不普通，事实上它是由旧日机械帝国倾力研制的‘活体能源’……”
“活体能源？你是说它和你们一样，都是硅基……”木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羽人很介意谈论此话题，至少33是这样的。
羽人17瞄了木野一眼，接着用一种略带自嘲的口吻说道：“看来33那家伙应该都跟你说了吧。没错，无论是我们羽人还是生活在无尽海中的鲛人，说到底都是机械帝国特意制造出的硅基生命体，是用作驱动末日堡垒上那些强大武器以及机械装置的活体能源。至于这巨树也是一株经过特殊生化改造的硅基生命体。”
木野嗯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又想起了被吸成人干的章若君。
后者正是在炽龙军攻打星龙堡垒时被超大型战争机甲用作了“燃料”。
“旧日帝国发明了一种生化科技，能够将生命体成倍转化为持续供能的高效能源。所以在他们眼中，像我们这类硅基生命体与一块注满能量的晶石并无本质差别。而缔造出这方血肉空间的巨树就是一块超大型的能源晶石，维系着整片绿洲世界的运转。如今它即将枯萎死亡，所以整个绿洲也将彻底坍缩。”
说话间，羽人17不由面露惋惜，顿了顿才继续道：“最初这里应该是一处正常的次维空间。彼时机械帝国以此巨树为储备能源，搭建了整套庞大且复杂的能量符阵。只是在机械帝国灭亡后巨树不断壮大，逐渐取代了原有的能源核心……在之后数千年悠长岁月中，那些隐藏在空间深处的能量符阵既得益于巨树经年累月的持续供能，又反过来助力其不断生长。恐怕就连当初的制造者们都不曾预想到，这树竟与此地的能量符阵相辅相成，不受干扰地独自进化了五千年之久。漫长的岁月让它打破进化枷锁，成功将一身血肉蜕变为能量态。虽说它依旧无法与人类中的超圣者相提并论，但也使其能够以肉身同化改造周围的环境，并最终吞噬融合了原本的次维空间作为自身血肉的一部分……”
“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木野愣了愣神，开口问道。
“怎么说呢，也不全是推测。其实是首领大人在与这株巨树‘沟通’后，从获取的一些零散信息中推导拼凑出来的。”
“等等，难道说首领11还能和一棵树沟通交流不成？”木野有些不信道。
羽人17咧嘴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故作高深道：“那是自然，我们羽族的首领大人虽说战力嘛平平无奇，但却是一位在意识与精神力上鲜有能企及之人的伟大智者……好了，还是说回这里的力场吧。想来你们在进入树心之前，应该体验过外面那些个循环不断，有着倒计时的次维空间群吧？”
“是的。”
“那你觉得旧日帝国打造如此庞大的次维空间群是为了什么？”
“我推测……应该是用以刺激生命体进化的试炼空间。”
“很好。”羽人17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就连这整片绿洲世界都是一个超巨大的‘生物培养皿’。绿洲最外层是模拟旧日自然环境，圈养实验原料的场所。内部的禁区则是实验中心，用来培育繁殖各类实验生命体。最后通过筛选的实验生命体会被送入不同环境压力下的次维空间群中接受刺激进化。而被这棵巨树最终吞噬融合的次维空间就是那些个实验生命体所需通过的终极试炼场。”
“最终试炼场！”木野低声重复，不由得想起那些肉身质量不输超凡者且数量惊人的缝合怪来。
他稍作思索后又主动开口道：“所以……爬上这棵能量巨树就是通过终极试炼场的考验？”
“是。就目前我所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此能量态的巨树继承了原本次维空间的试炼设计。它由下往上，被向四周延伸的树枝藤蔓划分成了99层能量区域。越接近树冠顶部被施加的力场能压会逐级增大……不过若仅仅是能压倒也罢了，偏偏在这个过程中五感与意识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进而产生感知失衡，甚至产生意识幻觉。”
“原来这力场竟然还能影响意识感知……”木野有些意外道。
“嗯，你先听我说完……根据这段时间的反复尝试，我还发现了一些规律。首先，每层区域所施加的能压是有上限的，并会根据你的对抗程度在一定范围内进行调整。因此等下你攀爬时要学会保存实力，尽量将能量消耗控制在能够抵挡住当前能压的最低程度即可。其次每层区域的空间间隔是扭曲的，并不是肉眼所见的高度。你也看到了，那超凡三重境的小老头明明施展出人灵形态后身高达到了近百米，表面上看似乎纵身一跃就能伸手够到下一层的藤蔓区域。但事实上呢他也必须像个普通人一样，手脚并用，老老实实的在能压下攀爬过足够距离的拉伸空间才能进入到下一层……说起来这段日子里我也尝试了不知多少次，但可惜最终也只能止步于第95层。所以别看那老家伙只比我高了三层，但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要攀上最后那几层区域是有多么不容易。”羽人17将双臂枕在脑后，语气颇有些不甘心道。
“但我还是不太明白，既然你与那两名超凡者都无法做到的事，凭什么认为我就能登顶呢？”木野不解。
羽人17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转而问道：“你在通过巨树树心进行传送时，可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异样？……”木野想了想道：“记得那时好像有一股探测能量扫描过我的身体。”
“你能注意到那股探测能量，说明感知力不错嘛。没有错，巨树会对每个进入此生命空间的人提前进行扫描探测。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探测指标有那些，但很显然每个人所处的区域层级与其自身的能量战力有直接关系。因而要想顺利登顶就必须弄清楚，机械帝国耗费海量人力物力在此偏远蛮山中建立起如此庞大次维空间的真正目的……如之前所说，眼下你我身处之地极可能是旧日帝国实验的终极试炼场，整个空间存在的目的皆为了研究以及提升生命体进化而存在。可由于实验对象的培育进化方向各不相同。比如有些在于肉身的强化变异，有些则侧重于意识能量的升维……所以在登顶过程中每个人受到的能量力场，无论是类型与强度才会不尽相同。简单点来说，就是这里所施加的力场并非绝对量，而是因人而异的相对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筛选出最具进化潜能，以及可能的最优进化方向……不得不承认啊，旧日帝国在生化科技上的研究确实了得。再加上这株机缘巧合下催生出的能量态巨树，使得这场终极试炼跨越千年依旧完美继承了机械帝国的实验意志。”
说到这里，羽人17忽然伸手在木野的肩头拍了拍道：“你身为八阶超能者，却拥有不输超凡者的肉身质量和极佳的意识强度，咒棘甚至还发生了变异。再加上你体内足足寄生了四枚半激活态神之卵……等等这些‘异常’都代表着你的‘进化潜能’充满了变数。而这恰恰正是机械帝国最为看重的生物特质！所以我，以及那手持源器部件的三重境超凡者做不到的事，你木野却未必不可能达成。”
“这……”
面对羽人17投来的殷切目光，木野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
毕竟刚才他只是略一尝试便遭受到了如排山倒海般的磅礴压力。
而今上方还有足足十层空间需要跨越，他心中属实没有登顶的把握。
似乎看出了木野的担忧，羽人17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说起来还真是有点难为情呢，我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到头来却要你一个小孩子扛下所有……不过小子你也别有负担，生死有命，尽力而为就行。况且这不会是你一个人的战斗，背后还有我们呢。”
“我们？”木野一愣，不明白这个我们具体指的是谁。
就在这时，羽人17忽然抬起头看向木野身后，提高音量道：“你终于来了，就在等你呢。”
闻言，木野转身看去。
就见一名身高超过六米，模样半人半鸟的性感女人一跃跳下树干，正沿着树枝藤蔓朝他们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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