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时,东方的云霭正被无形的手揉碎重组。
最初是极淡的鎏金色,如宣纸上晕开的茶渍,继而转为蜜柑般的橙黄,最终凝成熔金般的赤霞。
这抹天光并非直射而下,而是被云层筛成千万缕金丝,在琉璃瓦上织就流动的锦缎。
那些以孔雀蓝为底、鎏金为饰的瓦当,此刻都成了悬在空中的星河,每一片鳞甲都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恍若女娲补天时遗落的五色石。
九重宫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飞檐斗拱的轮廓被镀上金边,宛如上古神兽蜷伏的脊背。
最顶端的鸱吻吞着半轮红日,檐角悬着的青铜铃铎沾满露水,在微风中发出清越的颤音。
朱红宫墙上的蟠龙浮雕被晨光唤醒,鳞片泛起琥珀色的光泽,利爪似乎要挣脱墙体直冲云霄。
三百六十级汉白玉阶泛着冷光,每道纹路里都沉淀着前朝的月光,此刻却成了承接天光的明镜。
君欣的月白朝服选自天山冰蚕丝,经七十二道工序织就,远观如初雪覆梅枝,近看方见银线暗绣的九章纹——日月星辰取其辉光,山龙华虫彰其威仪,藻火粉米示其仁德,黼黻絺绣喻其明辨。
广袖用金线滚边,行止间似有流云翻涌,腰间羊脂玉禁步缀着十二枚和田玉珏,每步都踏出清泠的韵律。
当她抬手整饬鎏金跳脱时,腕间红珊瑚串子与冷白肌肤相映,恍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晨风掠过宫墙时掀起她的衣袂,月白与朱红在虚空中交织成水墨画卷。
发间九鸾衔珠冠随动作轻颤,每颗东珠都映着不同角度的天光,时而如星河倒悬,时而似月华倾泻。
她负手而立的姿态带着天然的疏离感,像极了太液池畔那株百年孤松,根系深扎于帝王权术的土壤,枝叶却舒展向文人傲骨的天空。
当目光掠过城郭时,眼尾那粒朱砂痣微微颤动,替她将这万里江山都收进眸中。
三千青丝以玉藻束起,余下几缕垂在胸前,被风撩起时露出颈间淡青血管,宛如上等瓷器上细不可察的冰裂纹。
“呵……好风景!”
她忽然轻笑一声,声线清冷如碎玉投泉,惊起檐角栖着的白鹇。
那笑声里藏着多年隐忍的锋芒,像淬过冰的刀锋裹着丝绸,看似温柔实则暗藏凌厉。
当她转身时,朝服下摆划出优美的弧线,九章纹样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竟是将整个王朝的纲纪都踏在足下。
此刻的君欣既是执掌生杀的帝王,亦是通晓琴棋的文人。
她站在权力与雅致的交界处,左手握着《尚书》的仁政,右手持着《六韬》的权谋。
晨光继续攀升,将她的影子拉长在宫墙上,与那些蛰伏了百年的龙纹渐渐重叠。
远处传来早朝的钟鼓声,她最后望了眼天际线。
那里有她用三年时间在朝堂织就的锦绣山河,也有即将用余生去守护的万里晴空。
当最后一缕硝烟如垂死的墨蛇般蜷缩进皇城地脉,轩辕锐锋府邸残存的焦木仍冒着青烟,凤思宸别苑的断壁间还卡着半截雕花金簪。
这两座曾遮蔽半个京城的权势巨塔,此刻化作瓦砾堆中扭曲的青铜门环与碎裂的翡翠屏风,在晨光里泛着凄冷的幽光。
君欣站在九丈高的观星台上,看见护城河正将混着血污的河水吐向金水桥。
那些漂浮的华服碎片像极了被撕碎的诏书,而河底沉着的玄铁锁链,终究没能锁住改天换日的洪流。
三十六宫的朱红宫墙褪去了往日的阴郁,砖缝里钻出的野蔷薇正攀着鎏金铜钉绽放。
曾经被密探脚印磨得发亮的青砖地面,此刻铺着层薄薄的晨露,倒映出琉璃瓦上流转的金晖。
太液池泛起粼粼波光,昨夜沉入池底的玉如意与金错刀,此刻都成了锦鲤嬉戏的玩具。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母窗棂,照在坤宁宫褪色的百子千孙图上时,那些被烟熏黄的婴孩面孔竟显出几分天真的笑意。
东方天际的云海正在经历一场盛大的涅盘。
最初是暗红如凝血的云团,继而迸裂出千万道金丝,最终燃烧成赤金交织的凤翼。
这光芒掠过承天门时,将门楼上“正大光明”的匾额照得纤毫毕现,连砖缝里藏了二十年的箭镞都泛起寒芒。
当光焰漫过午门斩首台,那些陈年的血渍突然蒸腾起淡紫雾气,在晨风中凝成“天道轮回”四个篆字,转瞬又被新燕的啼鸣撕碎。
三丈宽的御道由青白石铺就,此刻正经历着冰火两重天的洗礼。
朝阳将青铜獬豸的独角烤得发烫,而石缝间的夜露仍未蒸干,形成细密的水网折射着七彩光晕。
执戟卫士的铠甲上凝结着露珠,随着步伐滚落成串,在石板上敲出《破阵乐》的节奏。
忽然有早起的宫人发现,御道中央那道被无数车轱辘碾压出的深痕,竟在今晨生出了淡青色的苔藓,像条蛰伏的苍龙正在苏醒。
太极殿前的石雕蟠龙已沉睡百年,此刻却被朝霞刺破了鳞甲间的封印。
左爪处卡着的半截断箭突然震颤起来,随着“锵”的一声脆响,青铜箭簇坠地时竟迸出火星。
龙目原是用墨玉镶嵌,此刻却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泽,仿佛随时要挣脱石雕桎梏直冲云霄。
当晨风掠过龙须时,整座宫殿都回荡着低沉的龙吟,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惊飞了栖在匾额上的白鹇。
君欣的十二旒白玉藻在风中交织成琴弦,每当她转头便奏出《鹤鸣九皋》的韵律。
冕板上的金翟衔着红珊瑚珠串,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轻颤,将斑驳光影投在她眉心的朱砂痣上。
当她抬手整理衮服时,袖间暗绣的十二章纹突然泛起微光,日月星辰的图案竟在晨光中缓缓流转,惊得身后捧剑女官倒退半步——那柄象征皇权的玄铁剑鞘上,昨夜溅上的血珠正化作珍珠滚落玉阶。
辰时三刻,钦天监敲响了景阳钟。
浑厚的钟声裹挟着朝霞滚过皇城上空,震得轩辕府残存的旌旗杆拦腰折断。
钟波所及之处,枯死的老槐树突然绽开新芽,地窖里藏了十年的陈酒溢出醇香,连冷宫疯妇的呓语都变得清亮如歌。
当最后一道余韵消散在太和殿飞檐时,君欣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与初升的朝阳重叠,在御道中央拉出一条通向未知的金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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