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洛在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倔强。
还有强装的坚强。
“孩子，你叫什么，你的弟弟妹妹叫什么名字？
你们的家乡在哪里？
你们的爸爸叫什么？
他在哪里服役的？”
那孩子看着杨洛洛。
握了握手里的木棍，脚指头蠕动了一下。
杨洛洛知道他紧张不安。
就没有催促他。
男孩和杨洛洛相对站立着。
杨洛洛以为他不说话的时候。
孩子暗哑的嗓音响起。
“我叫胡卫国。
我爸爸牺牲以前。
在西北军区部队里。
他是副营长。
叫胡宏伟。
我爸爸是英雄。
我弟弟叫胡卫军，今年8岁。
妹妹叫胡樱子，今年3岁。”
杨洛洛一听胡卫国说他的妹妹3岁。
就对他说。
“我们这里6岁以上的孩子都去学校上课去了。
下午才回到这里。
你妹妹3岁。
在隔壁的红星育幼院。
现在他们正在吃午饭。
我带你过去看看她。
好不好。”
男孩顿了一下。
点点头。
又开口说。
“好的。去看妹妹。”
郑成和魏明害怕这个小子会伤害杨洛洛。
就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过去。
到了育幼院的餐厅。
兰大妮看杨洛洛带着个孩子过来了。
就倒了一杯水。
给孩子。
“孩子，来先喝水。
润润嗓子。
看看你的嘴唇都起皮了。”
或许是，看到这么多的孩子。
胡卫国内心安定下来。
接过兰大妮手里的水杯。
小声说了谢谢。
仰起头喝干了杯子里的水。
杨洛洛看见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女孩慢慢走过来。
走到胡卫国面前。
仰起头，歪着脑袋。
大大的眼睛看着胡卫国。
“你是大哥哥吗？”
然后伸出左手。
右手的白胖胖的拇指。
一下一下点着左手的指头。
“卫国，大哥哥。
卫军，二哥哥。
樱子，小妞妞。
对吗？”
说完就看着胡卫国。
渴望的期盼的眼神。让杨洛洛不忍直视。
胡卫国在看到樱子手指头的时候。
就泪流满面了。
现在蹲下来。
一把把樱子紧紧的抱进怀里。
“妹妹。
对。你说的很好。
你好聪明。
没有忘记我们的暗号。”
杨洛洛一头黑线。
【暗号？
明明是明号。
好不好？
真是服了这个大哥。】
看着抱在一起的兄妹两个。
杨洛洛拍拍胡卫国的肩膀。
“好了，你妹妹还在吃饭呢。
你站起来去洗洗。
一起在这里吃午饭。
吃过饭。
我们再说好不好？”
兰大妮抹抹眼泪。
过来拉着胡卫国的手。
“走，婶子带你去洗手。
擦擦脸。
看你脏的像只花猫。”
董淮梅拉着樱子的小手回到她的座位上。
继续吃饭。
眼睛却在看看胡卫国去的洗手间。
看到胡卫国来了。
赶快招手。
“哥哥，坐这里来。
吃饭饭。”
胡卫国看看兰大妮。
“去吧，和你妹妹坐在一起。
孙玲花端过来一个餐盘。
大米饭，鸡蛋炒西红柿，鸡肉炖土豆。
一碗紫菜虾皮汤。”
董淮梅对杨洛洛郑成魏明三个人说。
“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吧。”
说完就进去端餐盘去了。郑成和魏明也一起进去。
不一会。
他们都坐在旁边的一张空桌子旁边吃饭。
杨洛洛眼角余光看着胡卫国。
刚开始，他比较拘谨。
小口小口的吃饭。
樱子对他比划。
“大哥，这样吃。
啊呜。
大口吃。”
慢慢的他放开了。
狼吞虎咽得吃完了餐盘里的饭菜。
一小碗紫菜汤也喝光。
兰大妮拿过餐盘又给他打了一份饭菜。
胡卫国脸涨红了。
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
“婶子，我吃饱了。
吃饱了。”
樱子拿起他的筷子塞进他的手里。
“吃，哥哥。
要吃饱饱。
长高高。
学习好。
做贡献。”
大家听了樱子的稚嫩话语逗笑了。
都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轻松起来。
胡卫国吃完了饭菜。
站起来收拾桌子。
把餐盘都收拾在一起。
端起来放进厨房里。
就要和食堂的阿姨一起洗。
兰大妮拉出他。
“去，找你洛洛姨。
说来话去。”
樱子拉着胡卫国的手，出来和杨洛洛她们坐在一起。
樱子就挤进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窝在哥哥的怀里，笑眯了眼睛。
“说说吧。
怎么回事情。”
胡卫国刚刚开心的心情立刻烟消云散了。
在他慢慢的断断续续的讲述中。
杨洛洛知道了一个让人心疼的故事。
胡卫国的家在西北偏远的小山村里。
村子里一个34户人家。
五百多人。
胡卫国的爷爷和奶奶一共有五个孩子。
三个男孩，两个姑娘。
他的爸爸是家里的老三。
16岁出去当兵。
津贴一直邮寄回家。
家里的日子因此也比村子里的其他人家好过。
家里的孩子都娶妻出嫁了。
胡卫国的爸爸还没有结婚。
在25岁那一年。
胡卫国的爸爸回家乡探亲。
家里匆忙之间就给他找了一个姑娘结了婚。
姑娘是胡卫国姨奶奶的娘家侄女。
结婚五天以后。
胡卫国的爸爸就回到了部队。
第二年，胡卫国出生。
就这样，胡樱子1岁那一年。
胡卫国的爸爸写信回来说要带着娘四个去部队随军。
可是，还没有等到胡卫国的爸爸回来带走他们娘四个。
就接到了部队的电报。
胡卫国的爸爸出任务去了。
让他们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年。
等来了胡卫国爸爸部队的三个战士。
还有胡卫国爸爸的牺牲证明书和抚恤金。
胡卫国的妈妈原本就身体孱弱。
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晕了过去。
断断续续的吃药养着。
不到半年时间，胡卫国的妈妈也走了。
三个孩子就成了孤儿。
胡卫国的妈妈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
拉着胡卫国的手。
告诉他，有事情就去找公社。
给他爸爸部队写信说也行。
给他说了自己家里的钱票放的地方。
让他守好家，看好自己的弟弟妹妹。
再难都要保护好弟弟妹妹。
兄妹三个一定要好好的长大。
送走了爸爸妈妈。
胡卫国一下子长大了。
爷爷奶奶还有几个伯伯叔叔对他们三个孩子还不错。
有饭吃。
可是一个月的一天晚上。
胡卫国睡眼惺忪的看见有人抱着妹妹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没有出声。
看着人出去了。
把弟弟放在炕的里面。
用被子挡住。
就悄悄的出去。
到了院子就听到了自己小姑姑说话的声音。
“娘，你快让开。
那一家人就想要个女娃子。
樱子在家里怎么办。
这么小还不知道能不能活。
卖了她还能挣一笔钱。
真好给你外孙买奶粉喝。”
胡卫国浑身颤抖，抄起自己家门后面的顶门杠子。
冲出去朝着他小姑姑就是一棍子打在腿上。
扔了棍子，抢过妹妹紧紧的抱在怀里。
小姑姑哭天怆地的哭喊着。
嘴里什么难听骂什么。
“奶奶，爷爷。你们不管小姑姑？
我们也是你们的孙子孙女。
亲的。
小姑姑。
你想要卖了烈士的遗孤？
我要去公社告你去。”
这个引子，在老胡家掀起了巨浪。
一家子从老到小开始针对他们兄妹三人。
胡卫国不论干什么都把弟弟妹妹带在身边。
可是，人总有打盹的时候。
那一天，大伯家的大堂哥把弟弟推进了水渠里。
胡卫国怒了。
什么都没有说。
给弟弟换了干净衣服。
抱着妹妹，牵着弟弟。
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高速。
在邮局给爸爸的部队打了电话。
三天以后，部队来人。
告诉胡卫国，在京城有一个地方。
叫做“红星军人孤儿院”专门收留军人孤儿。
让他们去那里。
胡卫国想了一会就对他们说。
“叔叔，你们能不能把我弟弟和妹妹送到那里去。
我要在家里。
守住家。
没有了家。
爸爸妈妈想要回家看看我们都没有地方去了。
呜呜呜。”
自从父母过世。
这个12岁的孩子一直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家。
现在扑进战士的怀里肆意的发泄自己的恐惧不安和对父母的想念。
最后，这个倔强的孩子还是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弟弟妹妹。
自己，留守在爸爸妈妈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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