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刘家书楼查阅典籍前，黎天打算先找熟悉天元界情况的人探探口风。
李伯这个天元界本土元婴修士，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次日清晨，黎天如往常般巡视灵植园，走到灵田东侧时，恰好见李伯正弯腰指导几名筑基修士施展灵植法术滋养凝露草。他走上前，笑着搭话：“李伯，看这长势，凝露草的收成还要增加几分啊。”
李伯转过身，拱手应道：“都是黎主管的灵肥配得精妙，不然这些凝露草哪能长得这么精神。”
两人并肩走在灵田中，脚下的灵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聊了几句灵植灌溉的频率、灵肥的追加时机等琐事，黎天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李伯，我前几日听园里的修士闲聊，说起有修士在秘境探险时体魄被毁，只剩神魂逃脱，不知在天元界这类情况通常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李伯愣了一下，随即随口说道：“在天元界元婴以下的修士没了体魄，那可就难办了。他们的神魂不够凝实，没了肉身滋养，就只能苟延残喘，往往撑不过三五月就会逐渐溃散。”
“只能撑三五月？就没有什么办法能续命吗？”黎天顺着他的话问道。
“办法倒是有，但绝大部分路子都耗费巨大，不是普通修士能承担的。” 李伯解释道，“比如用‘养魂木’雕刻替身，能暂时滋养神魂，可一截三阶养魂木就价值上万上品天元石，寻常修士就算倾家荡产也买不起。”
“那有没有便宜一点的路子？” 黎天又问。
“便宜点的法子嘛…… 就只有夺舍了。” 李伯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但夺舍哪有那么容易？得找与自己神魂契合度高的肉身，最好是血亲，或是同属性、同根骨的修士，不然强行夺舍，轻则神魂被肉身排斥反噬，落得个疯癫下场；重则两败俱伤，连残魂都得消散。”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就算侥幸夺舍成功，神魂与新肉身也难以完全融合，后续修炼就像背着枷锁走路，修为基本停滞不前，再难寸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低阶修士没人愿意遁走神魂，走夺舍这条路。”
黎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元婴以上的修士呢？他们的神魂凝实得多，应该跟低阶修士不一样吧？”
“那倒是不一样。”李伯说，“元婴以上的修士，神魂已经足够稳固，没了体魄也能存活，还能转修魂修之法。但魂修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肉身滋养，神魂恢复极慢，哪怕只是受点轻伤，都得耗费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养好。”
“想要提升修为就更难了，除非能得到大量‘凝神丹’‘养魂液’这类滋养神魂的天材地宝。”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唏嘘，“可这类资源本就稀少，哪能供魂修随意使用？所以不少魂修熬不住，就会铤而走险，专门找那些资质顶尖的年轻修士夺舍，为此不惜造下杀孽。也正因如此，魂修在天元界的名声一直不太好，大多修士都对他们避而远之。”
黎天静静听着，心中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墨闻。
她曾用宋唯一的真灵、大量的生命精华和神魂本源，再加上自己的精血培育胚胎，显然也是渴望拥有一具生机饱满的肉身。
但墨闻从未提过夺舍，反而选择了耗时耗力的胚胎培育之法，想来是魅妖残存的传承记忆中，对夺舍有着天然的忌惮。
可惜她的传承残缺不全，不敢轻易将自身神魂融入初生胚胎，只能先用宋唯一的真灵试手，结果新生的宋唯一表现不尽如人意，才让墨闻搁置了培养新生胚胎，得到体魄的计划。
他收回思绪，顺着话题往下聊：“这么说来，夺舍不仅风险大，还容易招人非议，确实不是良策。对了，李伯，天元界有没有天生就没有体魄、只以神魂形态存在的生灵？也就是所谓的‘神魂之体’？”
“天然的神魂之体？那可太罕见了！”李伯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语气肯定，“我活了五千多年，走南闯北也见了不少世面，却从未亲眼见过，只在几本古籍残卷上见过零星记载，说这类生灵天生擅长神魂秘法，却也容易被天道规则针对。”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天然的灵体倒是不少，比如灵植吸收千年灵气修炼成精的‘灵植生灵’，法宝在主人温养下诞生灵智的‘器灵’，还有深山中矿脉孕育出的‘石灵’，这些都算是特殊灵体，但和纯粹的神魂之体不一样——它们要么依附于草木，要么依附于器物，不能像神魂之体那样完全独立存在。”
黎天心中一动，瞬间想到了启巫和启鸿。
这两位本是长生天帝的本命神器，在天帝无数年的蕴养下诞生灵智，逐渐凝聚出独立神魂，虽平日里仍依附于神器本体，却也能脱离本体短时间活动，与李伯说的“法宝生灵”倒有几分相似。
他又故意扯起别的话题，从魂修常用的修炼法门，聊到枝阳城发生的“修士夺舍世家子弟”秘闻，李伯也不藏私，一一细说。
一通闲聊下来，黎天渐渐拼凑出完整的信息：天元界确实存在神魂之体，这类生灵甚至能独立修炼，但数量极为稀少，堪称凤毛麟角；而魂修则多是修士失去体魄后被迫转修，本质上与墨闻、小魅这种天生的神魂之体截然不同，所受的天道限制也不一样。
聊到兴起时，黎天又看似随意地问道：“那像下界传说中，由残魂执念化成的‘鬼物’，天元界是否存在？”
“鬼物？那可真是稀罕物，几乎绝迹了！”李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对天道的敬畏，“天元界的天道意识对没有灵智的残魂极不友好，但凡有修士死后残留的残魂、执念，只要还没生出灵智、有转化为鬼物的趋势，被天道意识察觉，天道意识就会降下‘净化雷劫’，将这些残魂打散，让其中的真灵回归天地，重新参与轮回。”
“难道就没有漏网之鱼？”黎天追问。
“有是有，但极少。”李伯说，“只有极少数残魂能躲进极阴之地，比如万年寒潭、地底阴穴这些天道力量薄弱的地方苟延残喘，但也成不了气候，它们只能靠吞噬其他残魂存活，一旦现身阳间，立马就会被天道察觉，引来雷劫劈杀。”
黎天心中豁然开朗：难怪墨闻和小魅刚到天元界还没有离开他的识海，就感觉到被天道意识针对了呢，原来这天元界对“非肉身形态”的存在如此敏感。
他笑着谢过李伯的讲解，心中对墨闻与小魅的处境愈发担忧。仅凭《洗尘录》淡化界域气息还远远不够，必须尽快找到让他们既能现身，又不被天道意识针对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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