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一片白玉砌成的宫殿群坐落在云雾之中，有灵木仙草点缀其间，更添了几分亮丽色彩，恍若仙境。
这里本来就是神界。
只是现在的氛围却安静的诡异，往日里飞禽走兽被吓得不知道躲藏在哪个角落，照常巡逻的神官也不见踪迹，偌大的宫殿群落，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建筑群后方的一座宫殿，属于寝宫的闺房内，珠帘低垂，流苏轻舞，光影斑驳。
悦泽闭目盘腿坐在床上，身下，通体由极寒神冰打造的床榻对修炼冰系的神祗有极大的恢复作用，但此时却显得杯水车薪。
不时有女子咳嗽的声音响起，又马上被压抑在喉咙中。
体内神力絮乱，多处内伤严重，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神核破碎，即使是生命之神也无力回天。
她的生命，所剩无几了。
缓缓睁开双眼，原本灼灼的眼眸黯淡无光，她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然而此时配上脸上的憔悴与苍白，完全不像高居于天的神祗，更像是柔弱的普通女子。
“你快死了。”
寝宫内突然响起第二个人的声音，悦泽转过头望向打开的窗棂，一只娇俏可人的花精灵站在窗沿上看着她，语气平淡。
“对啊，我快死了……”
悦泽声音嘶哑，急促地呼吸几次，只是说话，体内的伤势都被牵动，火辣的痛感刺激着神经。
但她的面色平静，这种痛楚这段时间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痛的太久，已经近乎麻木了。
“高兴的话，就笑出来吧。”悦泽说着，缓缓从床上起来，裙摆下裸露的赤足踩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向着窗棂边走去，期间几次因为严重的伤势踉跄得快要摔倒。
花精灵只是看着，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因为某种原因，悦泽与它心意相通，自然也感受到了它平静外表下高兴得几乎要发疯的热情。
悦泽纤细白皙的双手撑在窗沿上，娇小的花精灵与她的手掌距离一寸。
花精灵抬头仰视着她，眼中似憎恨，似恐惧，而更多的是喜悦。
“那么多年，我甚至都忘记过去了多久了，我被迫跟随于你。
你要修炼无情道，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把所有的感情封锁在我的体内，天劫是我抗的，心魔也是我来承受，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它说到这里，情绪高涨，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但是现在，呵呵……你要死了……哈哈……你就快要死了！我马上就自由了！你死了，我们之间魂约销毁，我就自由了！宇宙之大，哪里去不得？我难道不高兴吗？我凭什么不能高兴？”
“你确实该高兴……咳咳……”
悦泽右手捂着嘴唇，拿开时白嫩的掌心上有着丝丝的金色血液，随手在衣襟上擦拭干净。
她眺望着云雾的远方，不知在看哪里，暗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表现出对死亡的恐惧，“大道无情，只有摒弃感情，断情绝欲，方能参悟天地至理，宇宙本源。”
“我不能保证每时每刻都能无情，所以才与你结成魂约，每当有情绪产生，便封印在你体内。
况且，你虽被迫更在我的左右，却也因此得以修炼成神，与那一点委屈相比，你得到了实力的提升，这不好吗？还有什么不满的？”
“可我却渐渐变得不像我了，你封印的情绪越多，我的感情也就越杂乱，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话，那是你的声音，另一个你！”
花精灵摇着头，害怕地说：“我不知道到了最后，我还是我自己吗，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有感情的你。”
或许是悦泽临近死亡，花精灵与她的交谈没有多少掩饰，直白地表述着内心的恐惧。
悦泽没有再说话，身体微微颤抖，抓住窗棂的手指用力得陷了进去，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
她的伤势更重了。
窗外有清风拂面，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伴随着清风而来的，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她仿佛闻到了血与火的味道，不知是不是刚才喉咙中沁出的血液的味道。
不受控制的，她脑海中又出现了龙神战争中的景象。堪比小型星球的巨龙展开双翼，九彩光芒璀璨夺目，如同从天而降的太阳，散发着恐怖的光与热。
在其周围，无数道散发着神力的身影围攻而上，其中五道最为强大的身影作为主攻。
下方，成百上千的巨龙与神祗交战，神血溅落，不时有悲戚的龙吟响彻，龙尸坠落。
神光，爆炸和毁灭将那一片星空照耀得如同夕阳沉没之海。
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只是想到这里，身体又痛了起来，她深呼吸着神界的灵力，摇了摇头，距离这么远，气味怎么可能飘到这里来。
那边的战争，应该快结束了。
那自己是因为什么参与进去的呢？
疲惫的眼皮上下眨动，视野中的廊道出现了重影，隐约中，她看见廊道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好熟悉的身影……
重影的干扰让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谁，“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发出疑问的话语，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再看过去时，那里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身影。
“你在和谁说话？”花精灵疑惑地看看她，再看看外面。
“莫不是死期将至，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那可真是令我愉悦。”
悦泽沉默着闭目垂首，像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指往身旁一划，一道空间裂缝随之出现，逐渐扩大成三米左右的圆形，漆黑通道的另一头不知通往哪里。
“你……你要干嘛？”
花精灵往后退了两步，飘在窗外的半空中，它不知道悦泽想要干什么，也阻止不了对方，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它就可悲的什么也干不了。
悦泽另一只手一招，花精灵便不受控制的飞了过去，停在了她的掌心上。悦泽看着她，疲惫的双目中似乎带着解脱。
“我会主动解开魂约，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我的死而受影响，不过我也留下了一道禁制……”
她停顿了一下，身旁有白色光芒汇聚，最终凝聚成威严的冰封王座，靠背上有着栩栩如生的白色花骨朵。
“你得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什么事情，禁制之中会有交代，完成之后，你就自由了……”
她手掌一送，花精灵便被封印在那花骨朵之中，任凭它如何叫喊也没有办法挣脱。
冰封王座被她丢入空间通道，去往未知的地方。
空间通道消失，她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最后的力量也在刚刚燃尽了。
死了之后，或许就能见面了吧？
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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