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度？”
曹子豪和吴欣怡几乎在同时，都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那是什么东西？”吴欣怡皱紧眉头问道。
刘小峰还没有回答，曹子豪就突然想起了，当时他在操场上看到的，那转瞬即逝的荧光绿字迹——“记忆污染度：21.7%”。
“是……是系统提示！”
刘小峰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切带着哭腔地说道
“自从进到副本后，视野的角落里就出现了一个小标记……是个绿色的数字！”
“那是……那是‘记忆污染度’！系统说了……说只要污染度超过了50%，认知就会出问题，可能会被同化，变成……变成副本里的Npc！”
“超过80%……就……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刘小峰的脸上充满了绝望：“我们……我们才进来几天！”
“我……我……”刘小峰呼吸变得急促，缓了好一会才继续恐惧的说道：“我的污染度……我的已经快到30%了！”
“所以，所以张海他们…他们行事就更小心，但也……也超过20%了！涨得太快了！”
“这副本……根本就不想让我们出去，它在同化我们，想让我们永远留在这里！”
记忆污染度！同化！永远留下！这几个词像重锤，狠狠砸在曹子豪和吴欣怡的心上。
他们终于明白了那诡异的荧光数字是什么！也明白了刘小峰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来源！
这不是简单的生存游戏！是吞噬生命的噩梦！
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本居然是一张巨大的、吞噬灵魂的蛛网……他们则是蛛网上的猎物。
“所以你们就像惊弓之鸟？看到一点异常就想动手，就想清除？”
曹子豪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因为你们害怕？害怕污染度继续涨？害怕变成行尸走肉？所以就要对我们动手？”
“我们……我们没办法啊！”
刘小峰崩溃的冲着曹子豪、吴欣怡哭喊：“任务要求是找到Npc，找不到目标……污染度又在涨……我们只能……只能怀疑一切！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冲着两人咆哮：“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你们没有污染度？！为什么你们能……能……”
刘小峰想说怎么能那么强，但对他们的恐惧让他说不出口。
“我们？”
曹子豪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缓缓站起身，左臂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又看向同样狼狈却眼神冰冷的吴欣怡。
一个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伴随着那些混乱的战斗记忆，在他脑海中轰然成型。
“我们……”曹子豪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自嘲和笃定
“我们，呵，大概……就是你们要清除的Npc吧。”
他想起张海和王莉眼中那清除障碍般的冷酷，想起王莉那句处理麻烦，就觉得无比的荒唐。
吴欣怡没有说话，只是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刘小峰惊恐绝望的脸，又投向棚子外的家属院。
荒原、尖塔、冰冷的武器……那些碎片在副本、任务、清除、这些词语的刺激下，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有压迫感。
一股冰冷的愤怒，混合着被当成猎物围剿的屈辱感，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他们不过是群低级玩家，居然，居然用那种眼神看着她，用那种的话侮辱她！
“不……不可能！”
刘小峰像是听到了最恐怖的事情，拼命的摇头：“Npc是系统判定的目标！你们才没有污染度标记！”
“还有你们……你们刚…”
刘小峰想起曹子豪的反击，和吴欣怡那精准致命的预判，浑身就抖得更厉害了。
“系统？”吴欣怡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那你们的系统，告诉你们我们是目标了吗？”
刘小峰猛噎住，脸上血色尽褪，没有！系统只给了模糊的“锚点”和“寄生虫”提示，从未明确标记过任何具体目标！
是他们自己，在恐惧的驱使下，将任何异常都当成了威胁！
所以……这都是他们的错，他们不该，不该对这两个恶魔出手！
“滚。”
曹子豪突然吐出这个字，声音疲惫而冰冷，刘小峰闻言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
曹子豪转过身，不再看他，声音里充满了厌倦和一种更深沉的疲惫
“回去告诉张海和王莉，还有你们那十五个人，离我们远点。”
“下次再敢靠近，断的就不是脚踝和肋骨了，而是你们的脖颈。”
曹子豪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左臂，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衣服，好像被吴欣怡撕开了
啧……这回家该怎么解释？
刘小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甚至顾不上道谢，拖着还在剧痛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踉踉跄跄的逃离了这个地狱
一下子，棚子里只剩下曹子豪和吴欣怡，浓重的霉味令人窒息。
曹子豪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剧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看着自己染血的右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拧断王莉脚踝时的触感，冰冷而真实，让他害怕。
吴欣怡目光下移，看着曹子豪，沉默不语，仿佛刚才审问刘小峰时的冰冷气势消失殆尽。
玩家？
副本？
寄生虫？
污染度？
这些荒诞的词语，像冰锥一样扎入了两人的现实。
曹子豪更是感觉自己像个被撕成两半的破布娃娃，一半还陷在初二学生曹子豪的日常里，为英语单词和父亲的严厉而烦恼
另一半，却被强行塞进了某个冰冷血腥的战场，握着滴血的短刀，汇报着坐标。
“记忆污染度……”曹子豪低声念着，声音沙哑：“21.7%……我们……也有？”
曹子豪看向吴欣怡，眼神里带着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如果污染度是真的，那他们……也在被这个虚假的世界侵蚀？？
吴欣怡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棚子边缘，透过缝隙看着外面渐渐暗淡的天色。
家属院的灯火次第亮起，饭菜的香味隐约飘来，孩童的嬉闹声隔着距离显得模糊不清。
这一切，曾经是她世界的全部边界，但现在，这层边界像脆弱的玻璃，布满了裂痕。
模糊记忆中，荒原上呼啸的风声似乎就在耳边，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指纤细，沾着一点曹子豪手臂上蹭到的血污。
就是这只手，刚才精准地踢出了碎块，按出了那记洞穿防御的寸劲。
“副本……”吴欣怡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曹子豪说道
“他说……这里是‘沉梦年鉴：2013’，是个c级副本。”说到这里，吴欣怡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转向曹子豪，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
“c级……是低级副本，至少对于我们来说，是低级副本。”
曹子豪猛地抬头，对上吴欣怡的视线，低级副本？那几个c级玩家，张海、王莉、刘小峰……
他们那看似凶狠，但却漏洞百出的配合，那被轻易看穿的破绽……
在此刻吴欣怡冰冷的话语下，瞬间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弱小。
不堪一击
他可以一招击杀，干净利索，不会像现在一样，沾染上血……
一股源自记忆碎片深处的、对等级的本能蔑视，如同海水般悄然漫过心头，暂时压倒了迷茫。
“所以……我们？”
曹子豪的声音低沉下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却又带着些隐隐燃烧的火焰。
吴欣怡没有回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个念头，毫无预兆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浮现在她脑中
武器，我需要武器。刚才如果有武器，自己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让队友受伤
这个念头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记忆深处的某个闸门！
荒原上，那把闪烁着幽蓝光纹的长管武器！钢铁通道里，那把沾满蓝色粘液的滴血短刀！
这两个武器的形象从未如此的清晰！不仅仅是视觉，更是触感上！
那武器握把上冰冷的金属纹路，那沉重的分量感，那扣动扳机时指尖传来的轻微后坐力……
所有细节，都如同沉睡的肢体记忆，瞬间苏醒！
吴欣怡的眼神骤然一凝！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身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伸出了右手！
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做了一个极其自然、仿佛千百次重复过的、虚握抓取的动作！
没有光效，没有音效。
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
她纤细的手指依旧空空如也，只有空气从指缝间流过，没有那记忆中的武器！
吴欣怡的动作僵住了，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错愕和……困惑。
为什么？那种感觉如此真实！仿佛武器就在那里，触手可及！
吴欣怡不信邪，决定再次尝试！
手指更加用力的收紧，手臂的肌肉绷紧，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要将那无形的武器从虚空中硬生生拽出来！
可依然什么都没有，只有棚子外吹进来的风，拂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曹子豪看着吴欣怡这怪异的举动，先是疑惑，随即，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武器！他也需要武器！张海那冰冷的杀意，王莉的利爪和短匕，刘小峰包里那些看不懂的致命零件……
强烈的危机感，和刚刚苏醒的战斗本能疯狂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武器！他的武器！他需要武器，杀掉所有的敌人！
几乎是在吴欣怡尝试的同时，曹子豪也猛的站了起来！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
钢铁通道里，那把短刀，刀柄缠绕着防滑的黑色纤维，刀身带着微微的弧度
似乎在靠近护手的位置，好像还刻着一个模糊的徽记……细节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
他学着吴欣怡的样子，朝着身前的虚空，猛地探出右手！
五指张开，然后狠狠一握！动作迅猛而充满力量感，带着一种必然命中的笃定！
抓了个空。
只有空气被攥紧的微弱风声。
用怨气看着这一幕的苏萱蘅翻了个白眼：小丑，两个小丑，你们不唤出道具栏怎么获得道具！
曹子豪也僵在了原地，他不敢置信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只沾着血污的手掌。
那种武器就在手边的感觉如此强烈！为什么抓不到？！为什么，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两人都沉默了，棚子里的空气再次凝固
刚才审问刘小峰时的冰冷气势，面对张海王莉时的凌厉反击，此刻都被一种巨大的、荒谬的挫败感取代。
记忆在苏醒，本能被唤醒，战斗的技艺刻在骨子里，但……他们的武器呢？他们赖以生存的力量呢？
是被这个该死的副本屏蔽了？还是……那些记忆碎片，终究只是幻觉，是做的一场梦？
还是说，现在这就是在一场梦中？
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和冰冷，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心头。
他们站在昏暗霉烂的自行车棚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像两个被遗弃在陌生战场的士兵，手里只有一截染血的布条。
“为什么我们没有唤出武器，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曹子豪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眼中都是不理解。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吴欣怡突然想到了刚刚放走的刘小峰，左手握拳砸在了墙上
“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将刘小峰放走，我们应该问的更详细些！”
“那我现在把他抓回来？”曹子豪抬起头，看向刘小峰刚刚离开的方向。
“抓不到了。”吴欣怡摇摇头，身子往后一靠坐到了地上，叹气道：“论武力他肯定不行，但隐藏跟逃跑的能力，肯定很强，毕竟也过了不少的副本了。”
“你又记起来什么？”曹子豪捏着衣服碎片的手微顿，目光飘向吴欣怡。
“不是现在记起的，是在他们说c级时就想起了。”吴欣怡脑袋搁在膝盖上，悠悠说道：“他一说到c级我心中就升起了不屑，是种本能。”
曹子豪沉默下去，努力回想着记忆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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