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舒拓没应声。
宋祁的意思，他明白。
是为此战找开战的理由，也是想告诉天下人，大明皇室并非滥杀无辜之辈。
并且，日后若是歌舒再行先前的行为，大明依旧可以出征。
所以，歌舒拓犹豫了。
宋祁见歌舒拓的神情，便明白了，她道：“若是不答应，也可以，攻下歌舒部，我照样能要歌舒鞑的命。”
平等的实力面前，才有机会可以讨论公平。
而今歌舒弱，大明强。
是以，纵然谈判的筹码并不公平，歌舒拓也不能拒绝。
犹豫不过片刻，歌舒拓道：“好。”
“那就请小可汗入城，签订盟约。”
宋祁说罢，晏青云招手，示意城下的士兵打开城门。
歌舒拓放下弓箭，下马拉着歌舒鞑入城。
盟约签订，就定在城门之上。
先前大多数条件，歌舒拓和宋祁都说过，两方磨合的不错，所以，谈的很是顺利。
宋祁看着晏青云在盟约书上签字捺印，直到两封卷轴都收起来的那刻，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歌舒拓起身道：“多谢大明国师，愿此后，两邦交好，再无战乱。”
晏青云轻轻颔首，算是回应了。
送走歌舒拓以后，宋祁回头问道：“歌舒鞑关在哪里？”
“塔塔城的大牢。”陈将军开口道。
“我去看看。”
宋祁握紧了手里的匕首，面上寒意尽显。
闻言，陈将军急忙道：“那末将给姑娘带路。”
“不用。”晏青云抬手，止住了陈将军后面的话，“我和她去。”
“那可否请宋姑娘，借一步说话？”
宋祁微微侧眸，见到陈将军模样，她似是猜到了什么，思忖片刻后，她点头道：“好。”
晏青云见状，自然而然的走开了。
陈将军见人走远，立刻跪下抱拳道：“末将见过国师。”
“既然都猜到了，又知我如今的处境，我又如何能担的起你这一跪？”
宋祁把人扶起来，心中颇为感慨。
“当年若非有国师作保，末将也不能成为寒州守将，先前是末将愚钝，未能认出国师，还请国师恕罪。”
“前尘旧事，我早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宋祁看着陈将军，大抵是知道这也算一个故人，故而，她眼底的冷意散了不少。
“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记来时的路。”
宋祁微顿，而后道：“你的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国师谦逊，自是不会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伟大和厉害的事，可国师的恩情，于末将而言，犹如再生之恩。”
“你言重了。”
宋祁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些直接的夸奖。
陈将军笑，“末将知道，国师还有要事，便不多打扰了，国师的身份，末将一定会守口如瓶，若国师有需要，末将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将军说完，双手交叠，又做了一拘。
宋祁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说完，晏青云也安排好了马车。
一路去大牢，有一炷香的时间。
从上马车那刻，宋祁脸上就冷了下来。
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匕首，脑海里是过往的一幕又一幕。
有初见墨禾的时候。
有她从大牢回去，墨禾仔细嘱咐她的场景。
亦有无数次，她在危难之中，墨离及时赶来的时候。
墨禾墨离，在她心里，从来就不是婢女，侍卫。
这两个人，是她的家人。
宋祁想着，脸上表情越来越冷，直到晏青云开口叫她的那刻，她才回神，跟着下了马车。
阳光有些刺眼。
可宋祁觉察不到半分温暖。
大牢里，亦是寒州军层层把守，晏青云带着宋祁去了最里面一间牢房，让人开了门。
宋祁率先进去。
晏青云紧跟其后。
阳光从高处的窗户落下来，照在歌舒鞑落魄的脸上。
宋祁道：“先前一直都是看见你的画像，今日得见真人，真是让人作呕。”
“哈哈哈，你们就是孬种，有本事就杀了老子，别再那里逼逼赖赖的，让人听了恶心。”
歌舒鞑笑着，看着宋祁，眼底一片猩红。
“那一日老子就该把你一起抓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可惜了……”
歌舒鞑话未说完，晏青云已经一剑刺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歌舒鞑，已经是阶下囚了，就把嘴放干净一点，不然，我会让你求死不能！”
歌舒鞑歪头，从涓涓流血的肩膀看到了晏青云有些怒意的脸上，他舔了舔唇道：“晏青云，你以为你名声有多好吗？跟老子不相上下有什么可叫……啊！”
晏青云握着剑柄，往右一转。
歌舒鞑痛的脸色全白。
然而，当晏青云停手那刻，他依旧狞笑着：“老子不怕，都说大明国师，历代都是清风霁月之辈，没想到，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开战，简直就是让人发笑！”
晏青云就欲继续动手。
宋祁道：“可以了，杀他，不用脏了你的剑。”
宋祁拿出匕首，冷冷的看着剑刃上面反射的人影。
而后，她抬眸看向了歌舒鞑。
“歌舒鞑，你杀的人，是我的婢女。”
“所以呢？”歌舒鞑笑，“她没千里追杀我吗？那是她活该，她活该死！”
歌舒鞑话音未落，宋祁已经刺了过去。
匕首剑刃短，加之宋祁未用力，伤口并不深，但疼痛，半分不少。
“她是我的婢女，便是王公大臣，见到她也得恭敬的叫一声姑娘或者大人，这样好的一个人，被你杀了。”
又是一刺。
宋祁看着刀刃上的血迹，没由来的觉得作呕。
可她依旧没有放下匕首。
“歌舒鞑，该死的人是你！”
连续数次。
血迹打湿了歌舒鞑的衣服，宋祁歇了一口气道：“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歌舒鞑，我要你这辈子，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话说完，宋祁拔出匕首，而后用手帕一一擦去匕首上的血迹。
她不会让歌舒鞑的血，弄脏了墨禾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直到匕首擦干净以后，宋祁才同晏青云道：“走吧。”
“不杀了他吗？”
宋祁看了一眼已经垂下了头的歌舒鞑，声音冷淡：“那太便宜他了。”
晏青云没再说话。
他迈步，就要跟上宋祁的那刻，惊觉歌舒鞑朝宋祁扑了过去，他急忙喊道：“宋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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