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搜寻脑海中的记忆，脑中空空如也，没有前身的一点痕迹，而自己带来的记忆，正在逐渐消失。
有过经验的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化身过程就会完成，他将最大限度成为附生这个小孩，以达到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境界。
这个过程，按林天猜测，是物化--还原--再物化的过程。
即从林天回归生命本质，又从生命本质物化成新的人物，当然，情况不是固定的，有时候，他还会物化成小动物，比如鸡、鱼...
物化是很奇特的过程，他作为“林天”时的痕迹，不会带入新物化的生命，因为物化过程不受污染。
人就是人，兽就是兽，不会出现人兽的情况。
在人类之中，他也不会带着记忆化身成为另一个人。
林天还在脑海中试图搜寻记忆的时候，两个中年新人来到林天这一桌。
“请。”
“请。”
这里没有太多祝福，只是一阵阵请之声。
中年妇人则是把目光频频注视向林天和两个小孩，两个小孩都有些激动，林天坐得近，能感受到两个小孩身子在躁动，似乎想离开座位。
但出于某种原因或限制，两个小孩再躁动，还是乖乖坐在长凳上。
八仙桌不大，这一桌也只坐了十个人，很快，敬酒的中年男子就敬到中年干瘦男子。
“祝你们幸福。”
干瘦男子艰难的说了句祝福，也不管敬酒男子端起的酒杯，自顾自坐了下来。
敬酒男子也不尴尬，反而得意的干了酒杯，带着中年妇人走到林天身边。
“小天啊，你是玉蓉的孩子，有空可以带弟弟妹妹来叔叔这里玩，叔叔这里欢迎你们。”
中年妇人则将林天和两个小孩搂在一起，慈爱的看着三人。
“小天，饿了吧，先吃饭。”
林天发现中年妇人眼里有些许浑浊，似乎有些异常，但看到林天和两个小孩时，会清澈许多。
他有了个荒唐的猜测，这中年妇人，或许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而干瘦中年男子，是这具身体的父亲，这一桌人，都是他的叔叔伯伯和长辈们。
这个酒席，竟然是来参加他母亲的出嫁婚宴。
中年妇人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到林天碗里。
“小天，快带着妹妹弟弟吃，不要饿坏了。”
“够了。”
坐在首位的老人突然严厉的说了一声，把中年妇人看得手一缩，放下了筷子。
“林天，看好林娣和林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懂点事。”
林天没有管那个老人，而是看向中年干瘦男子。
中年干瘦男子一声不吭，倒是中年新郎笑了起来。
“哈哈，来了都是客人，这酒席可是我花了大代价从县城醉春楼请来的大厨。”
“八荤四素，你们这辈子没见过吧，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吃可吃不到了。”
老人脸色一阵变换，最后还是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是是是，赵老爷说的是，我们吃，我们吃。”
直到老人夹了块肉吃进去，赵老爷才放过老人，招呼所有人。
“吃，都吃，要吃好啊。”
林天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胳膊，随手一摸就咯人的肋骨，看大家都吃起来，眼疾手快的给身边两个小孩夹了几块肉。
他自己也夹了肉，不敢夹多，盘子里的肉是有数的，但他不吃肉，只吃素菜，悄悄把肉都分给了两个小孩。
赵老爷带着中年妇人回到左边那桌，招呼那边吃起来。不再在意这边。
林天本以为硬气的老人会阻止大家继续吃菜，可老人丝毫没有这种想法，反而吃得满嘴流油，几个叔叔伯伯手脚不慢，已经添了四碗饭。
在他们的嘴角上，还油汪汪的，沾着几粒大米饭。
他微微自嘲，白花花的大米饭，谁会拒绝。
倒是中年干瘦男子吃得不多，荤菜都夹给了林天和两个小孩。
林天感到荒诞又可笑，这里虚幻得像场梦。
下桌后，中年干瘦男子没有多留，逃一样带着林天和两个小孩离开。
出门的时候，林天回头望了一眼，赵老爷家，是一座大房子，全木建造，上面盖着瓦，地基两百平大小，带着一种古老的特色。
走远之后，没有几个叔叔伯伯和爷爷辈存在，中年干瘦男子终于不再掩饰情绪。
他脸色难看，更多的是麻木，只顾闷头前行，林天带着两个小孩，紧赶慢赶才算没有被甩掉。
一路走了三个小时，荒野中开始出现人烟。
天色已黑，老远林天就能看到村口蹲着不少人，他们在低声议论。
看到林天几人到来，有人低声提醒。
“林家大郎来了，大伙小声点。”
议论声一下变小，人们八卦的脸色一下转为关心。
“林大郎，事情怎么样了？”
“赵老爷怎么说，咱们村的地租是不是按他说的减了三成？”
“赵老爷家客人来多少，有没有县里的老爷过来？”
人们一脸正色，似乎很关心这些问题。
林大郎被围在中间走不脱，脸色虽然难看，却也只能忍着。
“事情已经定了，全村地租都会减三成。”
“至于城里的老爷，那不是我能看到的，我不知道。”
他语气生硬，众人也知道原因，不敢多问，让开一条路让林大郎离开。
林大郎拉着林天的手，林天身后跟着林娣和林仁，一路走到村西，停在一座土房子前。
土房子有些破旧，墙壁带着几条裂口，上面铺着茅草，窗户是草编织的席子。
林大郎站在房前，怔怔打量着房子，发呆了许久，才掏出一根铁条，在门上大铁锁捅了几下，打开门让林天几人进去。
天色暗下来，屋里也很黑，林大郎没有管林天几人，从屋里找出一个火把，掏出火折子点亮后，插在墙壁一个洞口中，将屋内照亮。
昏暗的火光下，林天看清了屋内情况。
这是两进的屋子，外面一间，是厨房、客厅、卧室多合一，那张简陋的木床上，零散摆着一些小衣服，应该就是三小孩睡觉的地方。
这间屋子后墙，有一扇内门，但只有门框，没有门板，里面是一些柜子、工具、还有床，应该是以前林大郎夫妇的卧室。
噼里噼里...
屋里很安静，火把燃烧声中，林大郎把灶火点燃，然后吹灭火把，在灶火上烧起了热水。
林天带着两小坐在床上，看着林大郎忙碌。
林娣碰了碰林天胳膊，在林天耳边小声道：“娘亲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
林天低下头，看着林娣的眼睛。
很黑，很大，在灶火映照下，像有把火，很急，很热。
林娣很小，三四岁的样子，干瘪瘪的，头发枯黄，他之前都没看出林娣是个女孩子。
他没有回答，左边的林仁也晃了晃林天的左手，带着渴求的眼神看着林天。
“姐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天沉默，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两人，幸好这时水烧开了，林大郎叫三人过去洗脚。
林大郎也不知有什么事去了屋外，林天只好抱着林娣和林仁坐到木墩凳子上，给两人洗完脚，又随便洗了自己的脚。
外出倒水时，看到站在外面的林大郎。
林天倒了水，准备回屋睡觉，林大郎叫住了他。
“小天，过来。”
林天拿着重重的木盆，走到林大郎面前。
林大郎接过木盆，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按着林天肩膀，黑夜下，林天看不清林大郎表情，只感觉他喉咙很沙哑。
“小天，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有出息。”
“一定，一定。”
声音沉重，带着莫名的情绪。
林天感觉肩膀很疼，是林大郎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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