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四月二十三，信都城。
自开春以来，楚军自北往南三路齐动。
河间郡方面，吕布一直扎营城外，毫无动作。
中山郡那边，黄忠所部虽然斥候不断，却也没有急着动手。
只有渤海郡战场，果然如同荀攸所料一般。
楚军二路会师之后，立即开始发起强攻！
曹操这边，对于渤海郡局势自然十分担忧。
可楚军骑兵太多了，南皮城外被他们给堵的水泄不通！
曹军斥候还没靠上去，立马就被杀被赶！
所以曹操在新都城中，也只能故作安稳而已！
结果此时此刻，却忽然收到曹真主动传来的信息了？
太守府，议事大厅之中。
曹操面色凝重道：“可曾仔细核验过了？这几名信使，确实都是子丹亲自从南皮城中派过来的？”
曹操的性格，本来就有些多疑。
安平郡斥候到不了南皮城，可城内斥候却能赶来信都城？
曹操倒不是觉得曹真或者张合通敌，他只是有些担心，这些斥候是不是曹顺派人假冒的！
程昱拱手道：“丞相勿忧，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这几名斥候，确实都是子丹将军亲自派过来的。”
“属下以为，应该是敌军根本没有中途拦截，所以他们才能安然到达！”
曹操沉声道：“你觉得，敌军骑兵为何不拦他们？”
程昱开口道：“高顺不让我军斥候靠近南皮，是不想让丞相知道那边战局发展，让我们更为心焦不能定。”
“但是敌军很清楚，我军援兵只剩下信都城一部。”
“而子丹将军派人出城，又有极大可能是为了求援。”
“只要我军一动去了南皮，就无法顾及中山郡与河间郡战场。”
“所以这才网开一面，根本不去阻拦！”
曹操点头道：“将子丹书信呈上来，大家传阅一番！”
片刻之后，等到众人将书信仔细看罢。
曹操这才沉声道：“你们觉得南皮城局势，眼下该当如何？”
自从讨伐黄巾到如今，曹操自以为也算得上军略不俗了！
可眼下之局，看完曹真书信之后，却忽然心思难断！
说到底，还是敌强我弱，兵力太少啊！
听到曹操问起，曹仁立即抱拳道。
“主公，南皮城外，高顺所部至少有大军十余万！”
“可南皮城内，子丹手下不过才五万军！”
“而且其中一半，都是忠心不高的冀州军。”
“他此时派人前来，定然是城中局势已经稳不住了。”
“如果我们不发援兵，恐怕南皮城很难久守！”
“所以末将以为，我军应该尽快救援，稳定局势！”
曹操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转向荀攸和程昱。
“公达，仲德，你们意下如何？”
曹仁所言，曹操自己也能看的到。
但是真正让他难以决断的，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程昱想了想开口道：“子丹将军求援，咱们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但是真要派兵去往南皮城，我们也必须承受一定风险。”
“所以是否出兵，其实各有利弊！”
曹操点头道：“风险何在？”
程昱开口道：“第一，高顺手下兵马，至少还有八九万众。”
“尤其是敌军骑兵，一直都在城外虎视眈眈。”
“我军派兵太少，根本没办法接近南皮。”
“所以此番调兵，至少也要三万人以上才有可能。”
“可真要调兵这么多赶过去，万一河间郡和中山郡方面再有变故生，咱们就没有余力进行策应了！”
略一停顿之后，程昱继续道。
“第二，高顺故意放任子丹将军手下信使前来新都城。”
“我们也要着重考虑一下，敌军是不是想要围城打援？”
“毕竟城内兵马，不可能一瞬间移师城外接应援兵。”
“而高顺手下骑兵和步卒，却能够随意调动，半路拦截！”
“如果我军救援南皮不成，反而折在半路！”
“从今往后，北方三郡的局势，就更加凶险了！”
曹操沉声道：“公达的意思如何？”
荀攸拱手道：“属下以为，南皮城局势危急，不得不救！”
“第一，渤海郡是北面三道防御之一。”
“往小了说，一旦渤海郡有失，三郡防御就会露出一个破绽。”
“往大了说，渤海郡南接黄河跟青州。”
“楚军骑兵一旦南下袭扰，就能马踏黄河，震慑青兖之地！”
“所以渤海郡这边，咱们丢不起！”
楚军骑兵，对于曹军而言近乎无解！
一旦渤海郡丢了，哪怕他们不去南渡黄河。
只要在黄河北岸纵马跑一圈，河南之地必然会局势震动！
略一停顿之后，荀攸继续道。
“第二，北方三郡百姓南迁之后，全都集中在冀州中南部地区。”
“如果三郡防御尚在，还能遏制楚军南下袭扰。”
“可一旦三郡防御出现漏洞，楚军骑兵就能从渤海郡南下。”
“就算他们不去黄河一线，光是冲击冀州中部地区。”
“现如今四月下旬即将夏收，如果地里粮食收不上来。”
“恐怕北方战局，我军钱粮用度一样不能久支！”
“所以目前来看，渤海郡必须要救！”
冀州大军的钱粮所需，一部分是从中原之地抽调，一部分河北筹集。
可中原之地的府库，已经被抽的七七八八。
如果冀州这边的夏粮入库再出问题，根本不用楚军继续向前攻打。
光是后勤不足，就能拖垮十几万曹军！
曹操蔚然叹息道：“本初都死了八九年了，不曾想今日之局，本相居然被吕布又逼迫至此！”
“如果必须要救渤海郡，仲德所言两大风险又当如何？”
曹操也是没办法了，中原之兵，前后已经抽调三次！
再要继续抽调，就会影响黄河以南的基本盘！
可关中兵马，不仅要防备长安一线，还要防备河内郡张辽所部。
所以钟繇那边的大军，一样不能动！
按理说，作为防御一方，兵马消耗肯定要比进攻一方更少！
可这才开战多久？自己就被逼的如此窘迫了？
荀攸宽慰道：“丞相也不必过于担忧，至少目前来看，敌军还没有突破北方三郡任何一地！”
“只要我军防御不失，总能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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