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见婉清扬之前，塘钰一直认为，世上的好女人只有兰溪。只认识婉清扬之后，便被她的不做作、善良、机智与城府折服。塘钰不止一次的下定决心，无论婉清扬是谁，他宁愿被人削肉碎骨，也要从泥泞中爬起，带着她走过这一生。只一切，竟在今晚碎灭……
塘钰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书房，几乎是拖着，或者像个躯壳在黑暗里游走。
漫天的雪似乎想把他裹住，只脚步机械的走动，把塘钰与这黑暗里凝固的世界区别开来。
塘钰一个人单身惯了，习惯到书房睡觉，下人们也早已惯性的用火盆将书房熏得暖烘烘的。
塘钰在外面冻得久，浑身打着冷战，却丝毫感受不到屋子里的暖意。
“少爷！”
塘钰抬头，只见鸾鹃正在书房为自己准备入寝的被褥。
鸾鹃见塘钰浑身都是雪，忙拿来小毛巾掸掉塘钰身上雪，书房里温度高，随即塘钰脚下便积了一潭血水。
只雪水融化，塘钰鬓角睫毛也都被雪水打湿，男性特有的阳刚，熏得鸾鹃不禁脸一红，手下的动作竟有些微微颤抖。
烛光扑闪，鸾鹃苗条的身姿越发显得妖娆，女性的曼妙散发的淋漓尽致。
只塘钰当即冷下了脸：“书房由小厮打理就好，你照顾好老夫人才是你的本分！”
塘钰声音冷，鸾鹃脸色僵了僵，只瞬间脸上便又堆满了笑意：“今晚雪大，小厮心思粗，老夫人不放心，奴才这才过来瞅瞅，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塘钰没有动容，语气依旧生冷，命令道：“下去吧！”
“少爷……”鸾鹃搅动手里丝帕，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为何少爷总是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打发走，收了她，对少爷来说就这么难吗？
“少爷，老夫人是许了的！我是少夫人陪嫁，少夫人如果活着，也是能许了的！”
鸾鹃提起少夫人，塘钰当即心如刀绞：“下去吧！明儿，我让老夫人帮你寻户好的人家，嫁妆上必不会亏了你！”
“少爷！”鸾鹃的脸当即变了色，少爷一向宽待自己，为何突然要为自己寻人家？
鸾鹃“扑通”跪在地上，顶着膝盖爬到塘钰面前，扯着塘钰袍子道：“少爷！你就收了鸾鹃，除了这里鸾鹃哪也不想去！至从小姐嫁过来，鸾鹃就认定此生就是少爷的人，除了少爷鸾鹃谁也没想过！少爷，你就发发善心，收了鸾鹃！”
塘钰低头瞅瞅鸾鹃，心里越发不是滋味。鸾鹃是兰溪陪嫁，通常人家陪嫁多半是要做主子通房的，鸾鹃心里这么想，其实一点也没有错过。只是……只是一心想爬上主子床的丫鬟，他还是不怎么喜欢。
塘钰摇了摇头：“鸾鹃！”
鸾鹃抬起头，迎上塘钰隐隐欲痛的脸，呢喃道：“少爷……”
鸾鹃呻吟娇喘，这一声“少爷”任谁听了，都能酥到骨子里。
只听鸾鹃这么唤自己，塘钰借着酒意不禁有些嗤笑：“鸾鹃，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家小姐！若你家小姐活着我不能娶你；你家小姐去了我也不能娶你；现今，我心里有了别人，更是不能娶你！你是聪明人，为何在府里这么多年，为何却一直看不懂？”
塘钰脸色发冷，鸾鹃越发没有底气：“可少爷，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人……”
塘钰恼火：“胡说！”
鸾鹃被塘钰突来的变化吓得一颤，稍定了定精神娓娓道：“黑爷爷算过，姑姑不是这的人，从哪来还是要回哪去的……”
“他胡说！”塘钰疯了一样，胳膊一扫，整个书桌上的笔砚全部掀翻。“哗啦”一声脆响，白玉镇纸掉在地上瞬间摔个粉碎。
鸾鹃吓得花容失色，塘钰一向温和，在下人面前一贯体贴，塘钰突来的疯狂着实吓了鸾鹃一跳。
眼泪止不住的从鸾鹃眼眶里涌了出来：“少爷，姑姑刚来府上，黑爷爷就为姑姑批了卦的！只黑爷爷说这是天机，说了要折了寿禄的！若不是看少爷一直苦着，借鸾鹃几个胆子，鸾鹃也不敢乱说。”
“黑爷爷？”塘钰想起依旧在凤凰城的黑伯，心不由得一颤。塘钰知道，黑伯是开了天眼的，他的话在赫舍里家一向很有威望。
鸾鹃见少爷被自己的话动容，忙又急道：“少爷，您知道，黑爷爷的话一向是准的！”
“那你又从何处得知？此等事，黑伯为何从未与我知晓？”
“那……那是因为……”鸾鹃说到这，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说！”塘钰咆哮，表情显得也有些狰狞。
鸾鹃不由得心一哆嗦，低头吱唔道：“姑姑初来凤凰城，萨满法师围着姑姑拜，鸾鹃本就好奇，鸾鹃又见少爷看她的眼神越发嫉妒。这才缠着黑爷爷，用两瓶酒算算姑姑以后是何去处！”
“撒谎！”塘钰一语否定！“黑伯从不与人算卦窥探天意，岂会被你两瓶酒动容！此事我不与你计较，你自己好自为之！”
“少爷！黑爷爷说要变天！黑爷爷一直说要变天！不光是鸾鹃一人听到，府里很多在凤凰城的下人都听到。
见黑爷爷这么说，鸾鹃心系着整个赫舍里家，这才去问。黑爷爷原是不说，被奴才追得紧了，才说‘从哪来，回哪去’的话。若少爷不信鸾鹃，可派人去书信问问，鸾鹃不敢撒谎！”
塘钰听到这话，心里越发发堵！黑伯的话，塘钰向来忌惮三分，只这“从哪来，回哪去”指的又是哪？是婉清扬口中声声提到的三百年后，还是……
婉清扬睡梦中的话，又在塘钰耳畔响起。塘钰不愿去听，也不愿去想。
白日里，塘钰无意间撞见四爷，本想寒暄之后就回府找婉清扬，谁知四爷竟说顺路路过忠顺府。正别扭间，不曾想正撞见婉清扬带着七巧从府里出来。
四爷一个多么深藏不露的人，见到婉清扬瞬间眼睛和神色都有了变化，塘钰看在眼里，心一阵一阵撕痛，只奈何四爷是皇子，身份无比高贵，自己才不能发作。
四爷是何等清高的皇子，怎会轻易对女人动容。只直觉告诉塘钰，四爷和婉清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
塘钰相信婉清扬说的话，一直毫无理由的相信。只这份相信，全都停留在今晚，一切都毁于婉清扬那句梦呓！
想到这，塘钰的眸子暗了下来，没有刚刚的激动，也没有刚刚的伤神，只一副痴傻状。
鸾鹃一旁瞅着，不禁乱了阵脚，一席准备好的话又全咽入口中。
“我累了，你走吧！”塘钰此时的语气已经冷的不能再冷，淡的不能再淡。
“鸾鹃不走！”鸾鹃从踏入书房起，就猛足了心劲，就算被人说自己钻了主子的床她也心甘情愿。
塘钰抬头，碰上鸾鹃执拗的眼神。鸾鹃哭的娇艳，衬着烛光更加楚楚可人。
“少爷！”鸾鹃见塘钰失神，语气婉转，呼唤的更加酥人心间。
塘钰愣愣的瞅着鸾鹃，心里更不是滋味……
“少爷！”鸾鹃娇喘着起身站立，只手动作着开始街褂子上的扣子……
塘钰当即别过脸，狠道：“原想在府里帮你寻个护卫小厮，可现如今怕是不能了！”说罢，塘钰阴着脸离开书房，丝毫没有犹豫！
鸾鹃手一颤，当即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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