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很淡定的云霄子闻听此言，马上就变得不淡定了，急忙从蒲团上起身，边走边说道：“陛下前来为何无人通报，成何体统！快，随我去看看。”
“掌教真人，陛下身穿常服而来，观内的许多弟子未曾见过陛下。”
嘴里回应着云霄子的询问，脚下紧随在他身后，朝后院快步而去。
“嘶...果然是陛下！”
来到后院，一眼就看到了皇帝坐在凉亭下，再看左右，只有范统领一人跟随。不必问就知道，皇帝定是悄悄出宫巡游。
“无量天尊，贫道云霄子辑首了。”
云霄子迈步上前，面带笑意的打着招呼。既然知道皇帝是出宫巡游，自是不能拆穿他的身份。
陪他说话的小道见掌教出现，急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退至一旁。
秦狄见云霄子出现在眼前，嘴角浮现淡淡笑意，打趣道：“呵呵，原来是云霄真人，消息倒是挺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来了！”
云霄子再次见礼道：“无量天尊，公子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秦狄摆手示意，开口道：“无妨，今日前来也并未知会于你，不知者不怪，免了吧！”
“多谢公子。天气转寒，公子请到贫道禅房内歇息。”
秦狄点头答应，起身随云霄子来到最里面的禅房。
屋内布置古朴典雅，透着一股清幽之气。落座后，云霄子亲自为秦狄重新沏了茶，茶香袅袅升起。
秦狄端起茶杯轻嗅茶香，笑着说：“这两年神霄观变化不小，香火愈发旺盛了。”
云霄子恭敬回道：“托陛下洪福，若没陛下信任，神霄观焉能有今日之香火。道门弟子承陛下旨意为百姓祈福消灾，百姓们自然是愿意来此。”
秦狄微微颔首，然后话锋一转，沉声道：“朕听闻你的师叔江真人，已前往交州，可有此事？”
云霄子不敢怠慢，赶忙躬身施礼，如实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江师叔离京至今，已然两月有余。”
秦狄追问道：“可有什么消息从交州传回？”
云霄子：“回陛下，截至目前，尚未有任何消息传至京城。依贫道之见，或许是交州的局势尚算稳定，并无特别复杂之处，所以江师叔才未急着传递消息回来。”
秦狄眉头微皱，交州远离京都，目前所有消息并无不利局势，越是如此他越发担心，害怕会是下面的人害怕被责罚，隐瞒真实情况。
见皇帝不语，云霄子似是看出了皇帝担忧，思索片刻继续说道：“陛下勿忧，江师叔道法高深，且武艺高强。他此去乃是暗中探查交州局势，临行之前，贫道也曾特意嘱咐过他，若遇紧急状况，务必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回京都。”
秦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道：“朕相信江真人的能力，好了，不说这些了，朕听说近两年，你这神霄派发展迅速，各州都已有了道教道观？”
云霄子脸上不经意的露出喜色，恭敬道：“回陛下，正是。在陛下的支持下，道教及神霄派的名声大震，各州纷纷建起道观，皆以弘扬道法，为大汉祈福为己任。”
秦狄微微点头，言道：“各地道观管理可都妥当？有无不良之徒混入其中？”
云霄子赶忙道：“陛下放心，贫道已制定严格门规，选拔德才兼备之人担任各道观主持。时常派人巡查，若发现有行为不端者，有损皇家威严者，定严惩不贷。”
秦狄闻言，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如此甚好，朕希望神霄派能一直秉持正道，为百姓谋福祉的同时，更要知道如何安民。”
云霄子忙不迭的点头，表态道：“陛下放心，神霄派既是国教，定当时刻维护皇家威仪，更要维护大汉国威！”
此刻已是初冬时节，天黑的比较早。在神霄观驻留一个多时辰，夕阳之景呈现天际，秦狄起身离开。
交州与益州交界处，秦宸麾下大军的驻扎所在。
“你说什么？秦福成婚了？”
秦宸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蹙动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他年岁不小了，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面前站立的心腹管家继续回禀道：“殿下，福王大婚之日，皇帝亲赴他的府邸。据眼线探听的消息，皇帝气色不是太好，且返回京都后，从未举行过朝会。朝中许多臣子请求面君，都被挡了回去。您说...皇帝是不是快不行了？”
秦宸神色变得凝重，就见他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道：“哼，中了蛊术没有解蛊还能苏醒，皇帝当真是命硬，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成了废物。不过他将上官云锦打入冷宫，可见那蛊虫还在他体内蛰伏。只要蛊虫入脑，他就算不死也会成为痴傻之人。一个活死人，又如何做的了皇帝！”
管家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殿下，如今正是大好时机。皇帝久病不理朝政，朝中人心惶惶，咱们若此时举兵进京，必能势如破竹。”
秦宸看向面前这个追随自己多年的管家，目光闪烁。
这些年来，许多事情都是由他去实施。自己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清楚归清楚，但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关键的一点，现在的秦宸手握重兵，实力远比在辽源时强的多。随着手中的权力和兵力增加，他的心性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改变。
当初兵力有限，身边的可用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的这个心腹管家，有些隐忍。现在则不同了，随着兵力扩充，追随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本王虽不认可皇帝，但不会做那叛逆之举。你今日之言，便是想让本王背负弑君的千古骂名！叛臣秦浩作出那样的叛逆之举，皇帝都未曾要他性命，便是不想背负骂名，这道理你都不懂！”
管家急道：“殿下，老奴并无此意，只是若错过这机会，待皇帝病情好转，恐怕殿下大计便会成为虚梦一场，望殿下三思！”
秦宸脸色一沉，呵斥道：“住口！莫要再提此事。如今局势未明，皇帝虽久病，但朝中仍有不少忠臣良将，不可轻举妄动。”
管家见秦宸动怒，赶忙低头拱手认错道：“殿下息怒，老奴失言了。”
秦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缓缓说道：“此事以后休要再提，咱们只需按兵不动，密切关注京都动向。若皇帝真有不测，届时再做打算。”
“是，殿下。老奴谨遵吩咐。”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然而他的内心却并非如此平静，心中仍有一些顾虑和担忧。
秦宸注意到管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管家身上，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怎么，你还有话说？”秦宸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管家被秦宸的质问吓了一跳，他连忙回过神来，稍稍迟疑了两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殿下，皇帝已经在王府的地牢内将舒颜的弟弟解救出来了。老奴觉得经此一事，舒颜很可能会因为感激皇帝而背叛殿下。倘若真是如此，恐怕皇帝早已对殿下产生猜疑和戒备之心。”
此言一出，秦宸的脸瞬间阴沉起来。其实这件事情早就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结，嘴上虽然没有提及过，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
如果是两年前，他绝对相信舒颜不会背叛自己，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恐怕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懊悔，当初就不应该安排舒颜到皇帝身边。原想是利用舒颜获取皇帝的一举一动，结果不仅当初的目的没达到，反而还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她若敢背叛孤，我会让她生不如死！就算她真说了什么，秦狄也未必会相信。朝廷既没有旨意，亦无兵马调动至此，可见她对本王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秦宸这么说，只是自我安慰而已。皇帝并非不知他的心思，只是念及手足之情，想给他个机会而已。
皇家之事，自古以来都是残酷无情的，秦狄能容忍他至今，已算是仁至义尽。
“殿下言之有理，是老奴杞人忧天了。”管家见自家主人如此自信，深知多说无益，反而会扫了他的兴。
“秦羽到什么位置了？”秦宸的声音冰冷而低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听到他的询问，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殿下，根据斥候今晨送来的消息，羽王距离交州城尚有三百多里的路程，预计还需五日才能抵达交州城。”
秦宸的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冷漠。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秦羽若抵达前线，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管家深知秦羽的实力和影响力已经今非昔比，当初跟随皇帝征讨越国，他也算是战功赫赫。然而他却并没有太多担忧，反而有些得意的说道：“请殿下放心，老奴已经做好了周密安排，他不会活着抵达交州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一个管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秦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但那笑容中却透露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仿佛整个房间都被一股杀意所笼罩。
“秦羽呀秦羽，别怪我无情，要怪就只能怪你选择的人不靠谱。”秦宸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尉迟家的人可靠吗？”
听到主人询问，管家当即作答道：“殿下，此次前来的乃是尉迟家主的亲弟弟，尉迟凌波。此人是江湖上罕见的高人，据说他的修为造诣，甚至要强过尉迟家主。”
秦宸却面露不屑，甚至有些讥讽，道：“哼，若真是江湖中的高人，恐怕早就被皇帝招揽。近些年上官云锦与范天雷为秦狄横扫江湖，有这样的高人他们能不知道？”
管家脸上泛起笑意，看起来耐人寻味。
“殿下所言极是，但我们开出的条件更有诱惑力。江湖人最大的梦想便是统领江湖，一旦殿下返回执掌京都，他尉迟家族便可统领江湖。江湖人更看重虚名，这样的诱惑，尉迟家主又怎能拒绝的了。”
秦宸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扶手，“也罢，先让他试试看，本王倒要看看他尉迟家族到底有几分本事。”
管家满脸自信地拍着胸脯保证道：“殿下，请您尽管放心吧！这次行动可不仅仅只有尉迟凌波一个人，还有数十人尉迟家的弟子门徒，全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一定会让秦羽命丧交州城外！”
秦宸听后，眉头微皱，一脸凝重地提醒道：“事情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啊，你可别忘了，秦羽身边还有随行的大军保护着他呢。除此之外，他们此行肯定是带着弓弩而来。”
管家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说道：“嘿嘿，殿下，您就别担心啦！尉迟凌波可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秦狄身边的范天雷，在他面前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弓弩两军对垒之时杀伤力很大，但是在尉迟凌波这样的隐世高手面前，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以他的高深修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军营，简直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轻松容易。到时候，他只需稍稍施展一下身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取下秦羽的项上人头。即便万一被人发现了，那也无足轻重，像尉迟凌波这样的世外高人，一人便可抵得上千军万马啊！”
秦宸见管家说的信誓旦旦，虽仍有疑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尉迟凌波究竟多厉害，其实不重要，他只看重最后的结果。换句话说，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了，路途遥远，就算他想放弃这个计划，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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