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牙行，专门从事大宗二手货的中介、买卖，并从中抽取佣金。
比如房屋、马匹、铺面等等。
姜小花现在需要的就是一处可供全家容身的房屋。
依然是李元之赶着骡子车引路。
从宝光阁门口走不远，过一个路口，就看见一家牙行。
牙行的门脸很大，一共有四个大门。
有许多人进进出出，从外面看就好不热闹。
姜小花张望着，说，“这么多人？进去恐怕还要排队吧？”
李元之笑道，“东市的牙行就是这样的。”
“大家通常都喜欢上午来牙行。”
“有准备挂牌卖出的，也有来看货，准备买进的。”
姜小花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人们大都在上午来牙行。
一则办大事赶早不赶晚，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二则，早点过来，还有一整日的时间，看房看货大可慢慢的货比三家。
姜小花深呼吸，做好了准备，“那咱们也去吧。”
牙行有上下两层楼，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就连楼梯上都站了好几个。
姜小花转了一圈，都没有人过来招待她。
因为到这会儿掮客们几乎都找到了目标对象，或推荐货品，或讨价还价。
大家自然不会把这几个衣着朴素的外地人放在眼里。
更不会放下手里的活儿，专门来招待他们。
姜小花倒也不在意，她悠闲地走在人群间，听他们说话，观察四周。
反正初来乍到，只当是参观了。
李元之低声道，“不然，咱们换一家？”
姜小花正要开口。
忽听有个男人大声嘲笑，“你一个女人，来牙行添什么乱！”
“还不赶紧滚开，想跟我抢客人？做梦吧！”
“你也不看看，有几个客人愿意找女掮客？！”
姜小花止住脚步，朝着那边看过去。
因为人群遮挡，只能看见半个背影，穿着枣红色布衣。
一头墨黑的头发，用发带在脑后盘了个大大的圆髻。
看这装扮，应该是个略微有些年纪的女子。
只听见女子嗓音沉稳，反唇相讥，“女子怎么了？”
“你也说我是女掮客，我跟你们一样过了文试，过了现场考核。”
“拿到了商会发的掮客文书。”
“我在这里，天经地义！”
男人冷笑道，“你在这儿又能如何？”
“小半个月过去了，还没开张吧？”
“这一行本来就不适合你们女人，我劝你早点改行吧。”
“就你这平庸姿色，又老又丑的。不想回家相夫教子，也可以去做点浆洗缝补的活儿，好的多呢！”
男人说完哈哈大笑，周围几个同行也都笑了。
姜小花柳眉倒竖，“混蛋，他们凭什么看不起女人？”
“不就是掮客么，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做？”
李元之毫不意外地看着她，问，“女侠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
“别忘了你之前说的，找到房子之前，不想节外生枝。”
姜小花挑眉，“我的房子，不就在眼前了么！”
她说着就往前走去。
前方那个女掮客忽然大声说，“哼，你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女人生的？”
“既然这么看不起女人，我也没见你们刚出生就羞愤而死啊！”
周围看热闹的一些女客人不由掩唇而笑。
她们并不敢明摆着对女掮客表示支持，只是偷偷送去佩服的眼神。
姜小花却直接高呼了一声：“好！”
她在众人瞩目下，鼓着掌走过去，“说得好！”
“瞧不上女人，却因母亲而诞生，长大后还要费劲吧啦的娶妻。”
“依我看，这不就是贱骨头么。”
女掮客没想到有人会声援自己，吃惊地转过来看着姜小花。
她长着一张并不美貌的脸。
皮肤微黄，大眼厚唇，鼻梁有些塌。
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却透着股利落劲儿。
姜小花看着就觉得很舒服，笑着问，“请问你是这家店的掮客么？”
女掮客精神一振，肃色道，“是，我叫宋娥，不知客人有何需要？”
男掮客被怼了一鼻子灰，羞恼的打断两人谈话，“你是谁啊。”
“自古男为天女为地，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想反了天不成！”
姜小花对此人厌恶至极。
只是碍于身在别人家店里，不想砸人场子，才没有动手。
她笑着说，“就凭你，也配自称是天？”
“谁不知道，皇宫里那位天子，才是天。”
“阁下这么说，莫非你才想翻天不成？！”
男掮客大惊失色，在众人议论纷纷中，他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你、你别血口喷人啊！”
这话一旦被有心人当真，他就是谋逆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姜小花当然也没想让人掉脑袋。
她轻蔑地笑了笑，不再理睬那人，转向女掮客，淡淡道：
“我想买一处院子，想请你给我推荐。”
姜小花这句话，声量不高，却掷地有声。
原本还在看笑话的几个男性掮客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京城有钱有权势的人虽然不少见。
但像这样轻飘飘就说要买一处院子的人，绝对算得上是大主顾了！
讽刺宋娥的掮客更是悔青了肠子，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这次他真是看走眼了。
没想到这穿戴普通的一家人，竟然出手就要买院子！
宋娥按捺住激动，再次求证，“您……真的要选我？”
姜小花眼神平静，“对啊，就是你。”
她笑着反问，“怎么，你没有信心么？”
宋娥一怔，继而恢复了自信干练的模样。
她郑重道，“请客人与我到这边商谈。”
两人径自越过那找事的男掮客，朝着顾客休息区去了。
休息区，是牙行设立的。
客人们可以坐在这与掮客聊天。
一个提出诉求，一个提供货品推荐和建议。
刚坐下，就有小童端来了四盘点心，一壶茶水，几个杯子。
姜小花笑着说，“我们并没有点这些啊。”
她刚才观察过，别的客人桌上顶多只有茶水，没有点心。
宋娥支开了那上点心的小童，才悄声笑道：
“这是牙行免费送的。”
“因为娘子是买房置地的大客户。”
“说起来，我也是沾了娘子的光，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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