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至清垂眼看着傅妈妈祈求的眼神
那张不算年轻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她脖子上那串玛瑙项链泛着幽深的光，倒映着傅至清的脸， 一身手工定做的珍珠盘扣水青色旗袍
她过的很好 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乖一点 你会过的比现在更好是吗？”
他问
傅妈妈呆住
“在这个家里 你会快乐很多吗？”
“至清·····”
傅至清的手机响起 是他定的闹钟 他掏出来按掉 打开微信
熟练的打出几个字发出去 然后又塞回口袋 再次凝望傅妈妈
“反正我已经不会再快乐和幸福了 我总得让你幸福一点”
傅妈妈如遭雷击 面对傅至清那样绝望无力的话 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开始疼
这是她历经万难生下养大的孩子 背负多少骂名和轻视才走到今天
看着他长大成才
现在他眼神空洞的告诉自己 他再也不会快乐和幸福了 作为一个母亲 把他当做生命里全部的母亲
怎么可能不心痛
傅至清的电话响
他低头 再看见屏幕上闪烁的两个字之后 刚刚已经黯淡无光的眼神 再次有了光
傅妈妈看见了
林渔
他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外去接
傅妈妈悄声跟上去
对话已经进行一半
傅至清隐忍悲伤的声音 像一把刀扎进傅妈妈的心里
“林渔 没有人爱我了”
对方似乎是着急要挂断 傅至清又喊住
他艰涩的开口
“谢谢你 曾经那么热烈的喜欢过我 已经足够了”
傅妈妈躲在门厅的百骏图屏风后 看着自己儿子那个坚强的背影颓废下去 弯出令人心酸的弧度
她忍不住呜咽一声 紧紧捂着嘴 难以承受的红了眼
记忆中那些母子两最艰难的时候 傅至清都没这么软弱过
他一直坚强的让傅妈妈以为他跟他爸爸一样铁石心肠 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天真的说不要爸爸 自己也可以保护妈妈 他也确实做到了
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坚强 被欺负也不会哭 傅妈妈那时认为得到这样一个儿子是天大的福气
可是现在 他卑微 无力
是错了吗？
或许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些错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只有傅至清默默承受着
她生活在富丽堂皇的傅宅里 享受着仆人簇拥 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迷失了自己 也下意识的遮蔽自己的双眼 觉得傅至清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到刚刚的一秒
她才彻底明白 原来 自己看起来风华正茂的儿子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傅至清整理好情绪转身回来 傅妈妈已经不在了客厅
他看着偌大冰冷的屋子 发出一声笑
从鼻腔钻出来 极尽自我嘲讽
彼时
林渔站在院子里 明明是中午时分 明明刚刚还热的不行的身体 霎时变得冰凉
傅至清那样绝望的话语像巨大的密网 罩住她心脏 收紧
她无法正常呼吸和思考
他在告别 林渔听出来了
更觉得这是一种永别
意识到他再也不会纠缠和打扰自己之后 林渔整个人都在顷刻间空了
拿着手机的手无力的垂在腿侧 一阵阵的热风吹过来
她面无表情 近乎僵硬的站着
裙摆也失去生机 机械的飘着
傅至清走到餐桌凌尔岚的身边坐下
凌老爷子和傅老都满意的笑 傅至谦坐在傅至清的斜对面 只觉得刚刚还有点生机的人 怎么几分钟之内就像被夺走了全部的生命力
凌尔岚低头跟他说话
“你医院最近忙不忙 身体吃的消吗 我瞧着你最近又瘦了”
傅至清抬起眼 黑漆漆的眼眸幽深 宛若骇人黑洞 凌尔岚被吸住
无法移开视线
“谢谢你关心”
她只觉得口干 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很快平复刚刚难以言喻的心情 继续笑
“你说这话就有点见外了 至清”
傅至清没再说话 垂眸盯着面前的描金餐具 和乌木筷子出神
傅老拿出珍藏多年的老酒招待凌老爷子 傅绍华和傅致诚都被叫着陪
傅至谦因为下下午还要去公司 所以婉拒 傅至清是从来不在家里喝酒的所以也没有人劝他
毕竟作为一个神经科医生 他不能被酒精麻痹
傅妈妈安排着上菜 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餐桌上的傅至清
看着他听到话时 疏离淡漠的笑 还有面对傅老微带指责时的默不吭声 以及大家讨论到他和凌尔岚的婚事时 他都整个置身事外任凭处置的态度
只觉得一阵阵窒息
凌尔岚听着两个老爷子已经在商量找个好日子订婚的时候 下意识的去看傅至清的脸色
之前也提过这回事 都被傅至清冷着一张脸以工作太忙 自己暂时没有结婚这个打算给遏制
但 今天 他一个反对的字都没有说
傅至清只是坐着 好像对今天的菜都比跟她结婚这件事来的有兴趣多了
小口不停的吃着
大概是酒精的加持 傅老爷子红着脸就让傅绍华现在就打电话给相熟的风水师傅 让他在最近找个好的日子
还让傅绍华对外宣布傅家要跟凌家联姻的这个好消息
届时 让整个榆城的新闻头条全是这个喜讯
傅至清恍若未闻 傅至清端起水杯冲凌尔岚和傅至清
“恭喜二位”
傅至清机械的放下筷子 回望傅至谦 嘴角都没有拉扯出一个弧度
凌尔岚看见他端起杯子 说
“谢谢”
她欣喜不已 光是这样一句毫无感情的谢谢 就足以让她心潮澎湃
终于接受了
终于愿意了
他终于会只属于她了
这么多年的相伴守候 终究是没有白费
凌尔岚在兴奋快乐到极致的那一刻竟然想到了林渔
那个她曾经咬碎了牙嫉妒到发狂的林渔
现在的她 在干什么呢？
如果知道傅至清马上就要和自己结婚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呢
凌尔岚回想起多年前
林渔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廉价的素圈戒指 那枚戒指 她也知道
那是傅至清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熬了几十个夜 做出的一份份实验报告换来的
她想起他的那双手在医学院的操场上 紧紧抱着她 并深吻她的样子
他那双看待一切都淡漠的眼眸 只有林渔出现的时候会绽放奇异的光
那时候的凌尔岚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得到傅至清的一个眼神
现在 不一样了
他的手 他的眼睛 他的唇 包括他所有的一切 都将在下半辈子被自己独占
林渔 只是过客 ！
她也相信 这个过客终究会被他们未来的幸福生活碾压的支离破碎 湮灭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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