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警员带着记录册离开，办公室厚重的木门缓缓合上，沉闷的 “咔嗒” 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窗外的天色早已暗透，只有办公桌上那盏老式台灯亮着一圈昏黄的光，将吴畏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
此刻，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摊开的案件卷宗，纸张边缘因反复翻阅而微微卷起。
脑海里像被塞进了一团缠绕的棉线，乱糟糟地全是关于这起案件的疑问 —— 犯罪过程究竟应该是怎样的？
如果按照之前专案组讨论时提出的假设，这起案件中存在第三个人，那么目前掌握的证据里，最关键的线索就来自受害者李倩的室友杨珊的陈述。
杨珊明确提到，案发当天晚上，他曾两次听到卫生间传来水声，间隔不过半小时，这意味着当时在房间里洗澡的是两个人。
想到这里，吴畏猛地坐直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卷宗里杨珊的询问笔录复印件。
这一点几乎能充分证明，案发现场必然存在第三个人。
要知道，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连续洗两次澡。
除非是有特殊的紧急情况，但结合现场勘查结果来看，这种可能性被完全排除。
那么，这个神秘的第三个人究竟会是谁？
他与受害者李倩之间是什么关系？是熟人作案，还是临时起意？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翻涌。
他试着假设：如果这个第三个人是出于特殊目的 —— 比如进行一场隐秘的交易 —— 才来到李倩的出租屋，那么在案件发生后，他真的会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把尸体处理得如此干净吗？
要知道，从杨山提供的时间线来看，从他听到异常声响到报警，中间不过一个多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既要完成犯罪行为，又要处理尸体并清理现场，难度极大。
吴畏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晚的凉风夹杂着远处街道的车流声涌了进来，让他混沌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回想起白天去案发现场勘查的场景：出租屋里的沙发被推倒在地，茶几上的玻璃杯摔得粉碎，碎片散落一地，墙角的书架也有明显的撞击痕迹，看起来确实有过激烈的打斗。
但这些痕迹真的是犯罪过程中留下的，还是凶手故意伪造的假象？
“不对，”
吴畏低声自语，又走回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以往那些因为嫖资纠纷诱发的案件，基本上都属于畸形犯罪。这种犯罪往往是临时起意，凶手在作案后大多会因为恐慌而仓促逃离，根本没时间对现场进行细致处理，毕竟他们没有提前做好策划，缺乏预见性。”
可这起案件的尸体处理方式，却总给人一种经过精心策划的感觉。
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在山脚下，恰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覆盖，乍一看像是意外，但仔细想想，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皱紧眉头，手指在卷宗上找到尸体发现地的照片。
照片里，黄褐色的泥浆将尸体半掩着，周围的草木都被冲得东倒西歪。
泥石流的发生本就是不可预测的自然现象，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提前预见？
除非凶手是在气象部门工作，或者能提前获取到准确的气象资讯，可从目前排查到的嫌疑人信息来看，没有任何人符合这个条件。
想到这里，吴伟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无数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凶手先处理了尸体，却恰好遇到了泥石流？
还是说，泥石流本身就是凶手计划的一部分，只是中间出现了意外？
可无论哪种假设，都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支撑。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双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心口蔓延开来。
要知道，以往接手的案件，哪怕最初线索再少，总能找到一个明确的突破口，顺着线索查下去，总能慢慢接近真相。
可这起案件，就像陷入了一片浓雾之中，明明感觉有很多疑点，却怎么也抓不住关键线索，反而随着调查的深入，疑问越来越多，案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调查方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就在吴畏陷入沉思，心情越发沉重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他瞥了一眼屏幕，看到 “张队长” 三个字时，心里不由得一紧，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样？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张队长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透着干练。
这句话像突然抛来的一块石头，瞬间打乱了吴畏的思绪，让他一时间有些语塞。
要知道，张队长可是局里出了名的业务能手，破案无数，经验丰富，这次把这么棘手的案子交给自己这个副队长，本就是对他的信任，他理应承担起这份责任，给出一个像样的进展。
可现在，他除了一堆疑问，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面对张队长的询问，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电话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 “滋滋” 声隐约传来。
吴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张队，这个案子…… 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我觉得有必要跟您单独做个详细的报告，把目前的疑点和问题都跟您捋一捋。”
“报告就先不用了，我现在正陪马局长在外地开会呢。”
张队长的声音顿了顿，又接着说，“这个案子你就先单独处理着，不用等我们回去，有什么需要协调的，直接跟局里说就行。”
“张队，您这话说得太客气了。”
吴畏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案子，我对刑侦破案都还有些信心，可这次的案子，明显比以前遇到的任何一起都要复杂，难度也大得多。现在我们就像摸黑走路一样，连个明确的线头都找不到，更别说突破口了，真的不知道该从哪入手。”
“身份确认了吗？”
“受害者的社会关系排查得怎么样了？”
张队长没有再继续说鼓励的话，而是直接问到了关键信息。
“身份已经明确了，不过目前还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吴畏连忙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她近期的通讯记录、资金往来，还有案发前后接触过的人，都需要逐一核实，可现在连个重点排查方向都没有，感觉有点无从下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张队长坚定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
“你也别太着急，先稳住阵脚，把现有的线索再梳理一遍，别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和马局长今晚就坐飞机赶回来，等我们回去了，咱们再一起开会讨论，肯定能找到突破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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